處暑一過鼻尖就蕩漾起秋天的味道,那味道就像吊在鼻尖的誘餌,激活味蕾對于秋天的所有想象與渴望,將記憶中的秋天味道一道一道翻鋪開來,或在舌尖彌漫,或在眉頭跳躍,或讓人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上次去西安,乘坐電梯從冗長的地鐵通道向地面上升,就在抵達出口的瞬間,一股甜蜜的味道伴隨著盛夏的熱浪迎面撲來,熟悉的味道閉著眼睛也能猜到--烤苕真香!記憶中的烤紅苕有著明顯的季節(jié)特性,每年深秋才在街頭巷尾的瓷質烤甕里散發(fā)著溫暖而甜蜜的香氣,清冷的深秋雙手緊握烤苕的溫暖,讓甜糯焦黃的烤苕在舌尖彌漫,跳躍,將抵御寒冷的溫暖輸送至身體的枝枝稍稍,讓人在快樂的溫暖中迎接冬的來臨。
小時候的烤苕是奶奶在灶火的烤饃窯里為我們烤制,平時烤饃窯里放著我們日常吃飯掰下的碎塊饅頭,經過一日三餐爐火的高溫炙烤,只需幾日烤饃窯里的饃塊已變成焦黃噴香的干饃,是那個年月奶奶送給我們幫助消化護胃養(yǎng)胃的食療美味。秋天出苕的季節(jié),烤饃窯就成了紅苕的專屬之地,奶奶借助蒸饃時大灶火大火旺,挑揀一些粗細均勻的紅苕洗凈泥巴放進熱烘烘的烤饃窯里,再在爐膛里塞上一截碗口粗的硬柴,當蒸籠被蒸汽云山霧罩的圍攏包裹時,烤饃窯里的紅苕也在高溫的溫暖下慢慢變軟,變黃,讓蒸汽氤氳的灶房里充滿暖暖的麥香與甜香。放學歸來的我們順著香味尋到灶房,將手小心翼翼的探進狹長的窯巷,用指尖一點一點將烤苕撥弄到窯口,撩起衣襟墊在手中輕輕捏住烤苕一頭,應著玩伴的呼喚小心向門外走去,坐在高高的上馬石上,在歡聲笑語間分享秋天的甜蜜烤苕。
秋天的味道怎能少了母親的炒花生。兒時的秋天母親都會到一河之隔的山西“竊”秋,在別人收獲過得花生地里搜羅被遺漏的花生,手腳麻利的母親每一次出門都不會讓我們失望,在夜幕拉開帷幕前騎著自行車出現(xiàn)在我們望眼欲穿的眼眸中。次日清晨,母親將撿拾的花生曬在房頂,上面罩上一層窗紗四角壓上磚塊防止鳥兒的叼食?;ㄉ陉柟獾恼找侣赡凵陌着肿幼兂赏鈿杂驳母苫ㄉ鷷r,母親也將從黃河灘馱回來的細沙過篩清理干凈為炒花生尋得最佳“伴侶”。
炒花生前母親先會在灶膛里塞上一截硬柴,等硬柴的火勁燃燒釋放過半之后,她才會搭鍋炒沙。記得母親炒沙時總是一會翻炒一會試溫,反復幾次之后母親才會把簸篩干凈的花生倒進鍋中,只見母親雙手握緊鏟子用盡全力不停歇的翻炒著鍋中的沙子與花生,不一會兒母親的臉頰被密集的汗珠占領,時不時的墜落一滴在鍋沿上,激起“吱,吱”的聲響和縷縷熱氣。隨著鍋鏟“刺啦刺啦”的翻炒,誘人的香味滿屋,滿院都是,這樣的香味真是誘人,讓站在灶臺前等待的我直咽口水,細心的母親早已發(fā)現(xiàn)我的饞蟲涌動,用指尖捏起一顆花生讓我嘗嘗是否炒熟,心急的我怎能等到花生自降常溫,把花生放在水缸蓋上,趴在蓋沿上用嘴對著花生“呼哧,呼哧”進行物理降溫,當手指試探溫度適宜時噴香的花生粒以最快的速度進入我的口中,在咀嚼中讓香味直達肺腑。
母親將炒好的花生晾涼裝袋放進堂屋的柜中由奶奶掌管,家里來了親戚好友奶奶總會用瓷盤裝上一盤款待親朋,當然也少不了我這個奶奶最愛的“搗心捶”,每天上學前奶奶總會抓上一把炒花生悄悄裝進我的書包里讓我到學校就饃吃,一口饃加幾粒炒花生是我兒時早餐最幸福的秋天味道!
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就無法關閉,秋天的味道隨著閘門的打開慢慢蘇醒,暖柿子的香甜,煮玉米的香糯,紅棗的脆甜,月餅饃的宣軟甜香一道一道浮現(xiàn)眼前,讓我在回憶中品咋那些年秋天的幸福味道,讓我在銀絲飛舞的秋雨中走進原野找尋父輩們耕耘的足跡,找尋年年歲歲秋來到五谷豐登的秋天味道?。▌恿δ茉粗行? 李曉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