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蔭濃,落紅滿徑,谷雨陣陣,布谷聲聲,在不經(jīng)意間把春天送遠,把夏天呼喚。我看到杏樹的枝頭已經(jīng)長出了蠶豆大小的杏子,梨樹上也掛滿了青豆一樣的梨兒,頗有種“枝頭時見子初成”的詩味,而當(dāng)我看到枇杷樹上剛剛冒出的粒粒青果時,溫?zé)岬幕貞涱D時蘇醒過來。
老家的門前有棵枇杷樹,樹為爺爺所植,我記事的時候已經(jīng)高大挺拔,枝繁葉茂,亭亭如蓋了。每年冬天,枇杷樹孕育花蕾,一串串花苞被大雪包裹住,那些細小的花苞像是孩子一般,擠在一起在風(fēng)雪中甜甜地睡著。到了春天,枇杷枝頭白雪消融,一粒粒在寒冷中孕育的花苞開始以沖刺的速度在春天開放。枇杷花是不起眼的,細小如塵埃,顏色也不夠鮮亮,如果不留意,很難發(fā)現(xiàn)它們是什么時候開花。花開后,蝶舞蜂飛,完成了授粉的過程,很快,那些細小的花朵隨風(fēng)而落,接著枇杷樹下鋪一地的米黃色小花,枝頭冒出一粒粒青豆。
枇杷在溫度不穩(wěn)定的時候,長得不快,而一旦溫度升起,雨水足夠,陽光溫暖,它們就像拔節(jié)的麥子,一天一個樣,長勢喜人,讓人充滿期待。等到麥子褪下了翠綠的衣裳,換上金黃的外衣,等到一陣陣金黃的麥浪在廣闊的原野翻涌,枇杷樹上就會掛滿又大又甜的枇杷。那時白天,家長的大人都到田地里忙活去了,農(nóng)時一刻不能耽誤,他們早出晚歸,只剩下孩子們看家。
看家的時候,摘枇杷成為我們最大的樂趣。許多人家都種有枇杷,麥黃時枇杷隨麥黃,我們隨枇杷而忙。搬來一張?zhí)葑訐卧阼凌四谴謮训闹ρ旧,提一個小竹籃小心地登上梯子。鉆進枇杷那如傘蓋一般的綠蔭中,一顆顆金黃、碩大的枇杷閃耀在眼前。肚子里的饞蟲再等不及了,一伸手就摘下一顆,顧不上剝皮,只把枇杷外皮上那一層細細的絨毛用袖口擦干凈,直接扔到嘴里,一嚼,汁水四溢,香甜滿口。“快呀,快呀。”守在枇杷樹下的孩子伸長著脖子大聲的催促,饞得恨不得生出翅膀。
“接好嘍。”樹上的孩子摘下一嘟嚕轉(zhuǎn)身往下拋,樹底下的孩子聽罷趕緊把外衣扯成個兜,穩(wěn)穩(wěn)地兜住那在空中一閃而過的金黃。樹上的孩子在笑著,地上的孩子也在笑著。枇杷的甜沁入心脾好多年。
時過境遷,枇杷樹已經(jīng)老去,不過依然碩果累累,雖然我們也離開了故鄉(xiāng),但每年枇杷成熟時還會收到母親寄來的香甜。那棵年邁的枇杷樹始終在小院前等著,幾十年如一日,安安靜靜地生枝長葉,開花結(jié)果。(煉鐵廠 孫偉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