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過小滿,不死也割斷。”六月,孕育了兩個季節(jié)的麥子,已經(jīng)換下一身碧綠的衣裳,穿上了金黃的晚禮服,等待最后的登場。
風吹麥浪,遍野金黃,沉甸甸的麥穗訴說著喜人的豐收。大地上響起金黃的號角,所有的麥子都在等待那莊嚴的一刻——麥收。麥收在文人墨客的眼里可能是詩意的,是美好的,無邊的金黃擺在任何人的眼前,都會讓人心生出一種溫柔與幸福的感覺,可是對于農(nóng)人來說,豐收也意味著辛苦。當我長到了能夠干活的年紀,我最討厭的就是每年的農(nóng)歷五月。“農(nóng)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這時,麥子熟了,金燦燦的一地,是一聲比一聲急促的號角,催逼著人們奔涌到麥地去。麥收已經(jīng)是仲夏,夏天的威力彰顯無遺。天氣又悶又熱,密密匝匝的麥地,密不透風,又多處于烈日下,鐮刀還沒揮舞幾下,汗就已經(jīng)如雨一般落下了。
密得放不下腳的麥地里悶熱異常,割麥子又只能半彎著腰,割一會兒還好,連續(xù)不停地割,不僅腰酸背痛,黏膩的汗水不停地流,流得滿臉滿身都是,一個上午割下來,身上的衣服就像是被水洗了一般,能擰下一股水來。割麥子時,細密如針的麥芒也是一大考驗,麥芒一旦戳到了身體裸露的地方,再經(jīng)汗水浸漬后,就會產(chǎn)生一種細細的刺痛,雖不是針扎,但隱隱約約、接連不斷的刺痛才最折磨人。
陽光下,汗水浸透衣裳,熱浪滾滾,整個麥地好似一個大蒸籠,讓人逃也逃不得。因為白天是那樣煎熬,那樣悶熱,那樣不痛快,所以晚間的打麥場才讓人難以忘懷。收了一天麥子,晚上也不能停,麥收重在一個“搶”字,所有的一切都要爭分奪秒地進行,一刻不得怠慢。晚間,打麥場上亮起了大燈泡子,原來的老式燈泡和成年人的拳頭差不多,一拉下線登時就能照亮一大片黑夜。一個打麥場頂多需要三盞燈泡,就能有恍如白晝的效果。
打麥子有簡單的機器幫忙,比起收割要輕松地多了。晚間,已經(jīng)褪去了白日的燥熱,有絲絲的涼風吹著,人們的神經(jīng)也不再那么緊繃了。大人們一邊聊著天,一邊把麥穗往機器里送,機器“嗖嗖”地就可以把麥粒從麥穗上剝離,散落到地上,麥穗則由孩子抱到一邊,碼成麥垛子,這時的麥芒已經(jīng)沒有了,麥垛子就成為了孩子們的樂園,尤其是曬干后的麥垛子,可以捉迷藏,可以躺著。那時我們玩累了,就爬到麥垛子頂上躺著等待父母忙活完。夏夜的天空綴滿繁星,一閃一閃,星河璀璨。我們頭枕著麥草,鼻間彌漫著麥香,仿佛就睡在夢中,所有的疲憊都隨著愜意的一趟而消散了。
我們望著星空,吹著晚風,嘴里嚼著鮮甜的麥稈,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忙忙碌碌的麥收,歲月靜好的麥場就定格在人生最為美好的一段時光里了。(計量檢驗中心 張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