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蟬欲鳴叫,振翅的嗡鳴一定會掀起一陣輕柔而甘甜的風,混有泥土香味的花瓣,直竄進鼻腔的溝壑,無論是那風那鼻息,還是那花那水流,躍動的景致總在第一時刻喚醒人們對夏天的思緒,記憶的匣子打開了,時光筆記本上的夏天與此刻重疊,細枝末節(jié)處的芬芳提醒著我,我的夏天到來了。
幼時的夏天不單單炎熱,還明亮而芬芳。天空不見雜塵,云絮從天邊流淌出來,電線桿之間勾連的網(wǎng)絡(luò)將天空完好而凌亂地分割,抬頭望去,透露出的天空將人的瞳孔變成藍色。那時天空云卷云舒,碧空如洗,不見飛機,卻見翱翔的麻雀,不見煙囪高聳,卻見炊煙裊裊。高溫烘烤的空氣,讓馬路的邊界線變得扭曲,偶爾駛過的車輛,像是從幻境走出來的,還有沙沙的樹葉間滴落的光,斑駁地灑在黢黑的土地上,照耀在人們的心上。
就是在那樣的夏季里,沒有空調(diào)卻不覺得熱,沒有汽車的路也不覺得遠,沒有歸鄉(xiāng)的人還覺得來日方長。一只大蒲扇足以趕走飛蠅,一支老冰棍瞬間趕走酷熱,西瓜和汽水刺激的口腔津液滿溢,再將舌頭變?yōu)椴噬,還有那午后的樹蔭里,藏著伸出舌頭呼哧呼哧喘氣的流浪狗兒;那棵渾身傷疤、合抱不及的梧桐,正蔭蔽著窸窣的昆蟲,點亮了大地之燈,于是,夏天仿佛一直未曾走過。
直到后來,空調(diào)替代了蒲扇,飛機趕走了麻雀,高聳的煙囪吐出灰色的云,街道上遍地是行走的汽車,夏天還是一如既往的來了,但是蟬鳴在汽車鳴笛聲面前顯得微弱,天空中的大片留白,讓人忘記了云朵最初的顏色。我們帶著夏天的記憶不斷奔走,一路走,一路散,一路走,一路妥協(xié),失去的是淳樸,換來的是安逸。門口的梧桐只剩一樁寫著年輪的傷痕,吠叫的狗子遠去流浪,我卻還在這里守候夏天。也許時光推著人們前行,也許時光的筆記本永遠無法翻開最后一頁,但我還是愿意等待。
愿等待流浪的人們回來看看,天空全部用湛藍色粉刷著新的色澤,繁茂的樹影給淳樸的大地以微涼的溫床,飛翔的鳥兒銜著枝條在梧桐上做了舒適的窩,樹下的人們搖著蒲扇,嘴里哼著兒時的歌——踩在夏天蹤跡的尾巴上,愿我們重拾那些淳樸、簡單的生活。(煉鋼廠 岳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