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彎彎,盡頭總有父親的身影。
每次回家的路上,父親的電話是最頻繁的,電話里翻來覆去只有一個問題“到哪了?還有多久才能到?”他總是焦急地盼著我們早點到家。車子緩緩開進(jìn)從老家延伸出來的那一條小路,路很窄,兩邊是莊稼地,我們的車像是一個龐然大物行駛在上頭,急切地往前沖。
走上小路不多久就能看到父親的身影了,母親這會兒必然是在廚房里忙活得如火朝天,父親就負(fù)責(zé)來村頭接我們。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父親,如一粒黑色的豆子在我視線外,隨著車子的前行越發(fā)清晰,待我已經(jīng)完全能夠看清他的身影時,他身體略微前傾,頭的方向一直朝著我們車子的方向。他在這條路上看吶,看吶,把自己的孩子看大了,看得有了自己的家。
每次離開家,父親都會把我送到路口,每次回家,父親也一樣會在路口守望。他總是這樣身體前傾,目光盯著一個方向,有時還會踮起腳尖,試圖看得更遠(yuǎn)。不用仔細(xì)盯著父親的目光看,就知道那里頭一定是充滿急切,也充滿期待的。他盼望著我們來,雖然不說。母親曾告訴我,每次我們回家時,父親都會提前很久到村口小路上等著,即便母親告訴他時間還早,他也要早早去等待。父親的等待與守候,曾經(jīng)溫暖了我的許多個夜晚。
我上學(xué)時膽子非常小,怕黑,上了初中后有晚自習(xí),那時走的都是小路,小路上通常沒有路燈,黑漆漆的只能借著村莊里一些人家的燈光前行。雖然母親為我配備了一只手電筒,但那只能劈開一道黑暗的光,依然無法給我?guī)砣魏伟踩。我曾多次向母親透露不想上晚自習(xí)的想法,父親知道后,沒有說什么,只是從某一天起,校門外多了他等候的身影,無論天氣多么惡劣,他總會在傳達(dá)室底下等著我。記得有一年冬天的夜晚,下了很大的雪,我看到他時,他頭上的帽子和衣服上已經(jīng)落滿了雪。北方的夜晚溫度特別低,父親雖然裹了軍大衣,穿了棉鞋,但也阻擋不了那刺骨的嚴(yán)寒。我抓住父親的手試了試,那冷似乎把我的心凍住了。為了讓父親免受這樣的寒冷,我說我自己可以回家,父親卻不答應(yīng),依然堅持著把我從初中接到高中。
父親的等待與守候是山一樣的靜默無言,卻也是太陽一樣的溫暖。那些漆黑的夜晚,我跟在父親身邊,總能感受到我沉甸甸的踏實感。如今父親的等待與守候依然繼續(xù)著,只是他再不像是一座山,而更像村頭的那棵歷經(jīng)風(fēng)雨的大樹,守著,等著。(計量檢驗中心 王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