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縣城有一條老街,很舊的巷子,兩排瓦房,路面坑坑洼洼的,還有碗口粗的皂角樹彎彎曲曲的矗立在老房子前頭。我一直納悶好好的樹為什么就長不直溜呢?
回到久未的家鄉(xiāng),一個無聊的黃昏時分,寂靜的老街忽然喧鬧起來。敞亮的霓虹燈下 ,林立的店鋪前人來人往,小商販們也絡繹不絕,閑逛的人趕趟兒,穿梭在各個店鋪之間。然而,腳下平整的道路,讓我有種熟悉的陌生感。
或許是在外工作回家的次數少的原因,每次回家我都有不一樣的感覺。記得年幼時這里還不是老街。那時的天很藍,很近,好像一伸手可以觸摸到一樣。媽媽總是會牽上我的小手漫步在這條街上,買我最愛吃的小冰棍和棉花糖。那時一個小冰棍只要一毛錢,吃上一個已是很奢望了。長胡子老爺爺邊忙著轉動手里的棉花糖邊笑呵呵地說:碎娃,來,今天爺給你多轉幾圈,直樂得我心里像開了花。那時候父母總是很忙碌,常常早出晚歸,拂曉出門,一直到晚上九點多他們才回家。母親總是任勞任怨,她的勤勞常被左鄰右舍的叔叔嬸嬸們夸贊。偶爾他們帶回來一些零食,我興沖沖地從屋子里沖出來,大快朵頤的品嘗著,母親在旁邊繼續(xù)洗衣服,父親則是坐在小桌子前,很認真地檢查我的功課。
老街的路坑坑洼洼,每次走在這條路上我既高興有抱怨。我一邊享受著母愛,一邊抱怨著泥土弄臟了鞋子。后來這條路翻修了五六次,但是仍然是坑坑洼洼,不知道為什么就修不平。店鋪也是這家來了那家走,在走馬觀花中更換不停。只有店鋪門前的皂角樹依然矗立在那里,春天放香、夏天乘涼。每次從外面回到家,看見父母蒼老的身軀,就像老街旁僅剩的那幾座紅磚青瓦的老房子一樣,原本堅固的柱梁,在時間的侵蝕下,日漸殘破,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他們。
后來我離開了這里,去往外地工作。再回來的時候老街已經變了樣。聽我媽說老街的房子倒塌了,政府就重新進行了整修,從此老街變成了新街。路旁的小攤販變成了整潔的店面,凹凸不平的土路也變的干凈整潔,上面還鋪設了一層整齊的青石磚,頗有江南小巷的味道。新街也變得更長了,現(xiàn)在來這里的人不再是小時候的模樣,都是一些充滿激情來城里務工的年輕人。每每黃昏到來,霓虹燈的光芒,映著活力四射的年輕人,唱歌、喝酒、吃烤串……
炎炎夏日,高溫籠罩在老街的小巷里,青石磚馬路也變得更加燙腳,讓人不自覺的多了一份浮躁。我又一次回到了老街,走過老街的路,看著新街的店鋪,踏遍街道小巷的每一個角落,搜尋者兒時的回憶,吹棉花糖的老爺爺早已不見了蹤影,老冰棍也變成了“蜜雪冰城”,從此,那條老街便成為我永遠的回憶。
只有新街路兩旁的皂角樹還矗立在那里,讓我覺得這里還是老街。皂角樹一年比一年粗了,越粗越彎,越彎越低,就像我的老父親一樣,佝僂著身子,依然穿梭在老街里,迎著風霜雪雨,走過春夏秋冬。(煉鐵廠 杜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