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慚愧,父母親搬新家這一天,恰逢孩子感冒嚴(yán)重,我正來回于勉縣與漢中之間帶他看病。雖然母親一再寬慰我“孩子的身體要緊、找了好幾輛車和師傅、幫忙的親戚也不少...”等等,但是沒能參與整個搬家過程對我來說的確很是遺憾。
直到下午給孩子看完病打完吊瓶,再趕回去,老屋已然搬得空空如也?粗帐幨幍纳踔吝B說話都有明顯回音的屋子,想起前一天晚上還和父母坐在這里吃晚飯,母親的臘汁肉還在爐子上“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轉(zhuǎn)眼間這里已是另一番景象,我的心里五味雜陳,眼睛也酸酸的。
清晰地記得,搬進(jìn)老屋的那年,我還在讀小學(xué)。小時候常從長輩們聊天中聽到,父親在家中排行老幺,由于兄弟姊妹多,隨著年長些的叔叔們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成家劃分宅基地,到父母親結(jié)婚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宅基地可以歸他們用來修房造屋了。父母結(jié)婚的時候還住在爺爺們留下來的老房子里,印象中那座房子低矮、潮濕、黑沉沉的,一條長長的走廊橫亙在房子中間,兩邊被分成幾個小房間,每個房間僅靠一扇高高的天窗來采光,即使窗外艷陽高照,陽光也很少能照進(jìn)屋子里。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和條件下,父母親白手起家,用勤勞和汗水一點一滴地為修建老屋而準(zhǔn)備著,先是爭取到了宅基地,接著就是修建老屋。從打地基、澆筑地梁、砌墻、填土、蓋瓦...父親跟著施工隊忙前忙后,母親貨比三家去采買各類物料,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侵入了他們的心血。老屋修好,刷白墻、簡單裝飾、添置家具家電,我們?nèi)揖桶崃诉M(jìn)去,父母自然寶貝的要命。
誰也不曾想,在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因為城市發(fā)展和規(guī)劃需要,我們又不得不選擇離開這里。搬家的前一晚,我逗母親“明天我不在,可不要哭鼻子喲”,話音剛落,母親淚眼婆娑,我不敢再說任何,因為我明白她內(nèi)心深處的不舍和對這座房子的情感,只好安慰她“新家多好呀,又寬敞又漂亮,你也該好好享受生活了...”
前不久陪父親回去看過一次老屋,不過三個月的時間,那刷在外墻上醒目的“拆”字,如今肉眼可見斑駁和落寞的痕跡,門窗早已拆除,只留下一個空空的框架。我看見父親蒼涼的背影穿行在各個空蕩的房間里,仿佛審視著他和母親大半生的心血。
往事再次一幕幕涌上心頭,那些承載了我年少無憂、青春歲月、初為人母的時光都曾在這里度過,而如今,都漸漸離我遠(yuǎn)去。告別了塵與土,也告別了純與真,眼前的磚瓦木梁,我只能多看幾眼、再多看幾眼,以便再一次刻向記憶深處,這樣將來無論我身在何時何地,只要想起遠(yuǎn)去的老屋,那段記憶都能溫暖如春。(供銷部 吳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