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繁花已經被北風吹得杳無蹤影,翠綠的樹葉也成為逝去的記憶。“淡妝濃抹總相宜”的詩意早被嚴寒的氣候斑駁地蕭瑟。冬天,把一切的裝飾都剝落,留給我們一顆赤子的心。
冬天沒有春的婀娜,沒有夏的蔥蘢,沒有秋的浪漫,卻自有一種勇氣,一種袒露一切的勇氣,抵御兇猛的寒潮。冬天以素顏,直面季節(jié)的挑剔。冬天的素顏是寂寥的荷塘,不再有“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搖曳生姿,也沒有菱角葉輕點碧水,只剩下滿池的殘荷,如畫家隨意橫斜的幾筆,枯瘦、荒涼,看著就讓人心生涼意。如果冬日的荷塘是一個姑娘,那么她一定是一個沒有施粉黛的姑娘,野生地氣息濃郁,像是自然之女,無半點修飾,也無點滴虛美。但這樣的冬,又何嘗不是一種美呢?
季節(jié)是多彩多樣的,有春天的楊柳堆煙,百花齊放;有夏天的熱情似火、瓜果香甜;有秋天的天高云淡、浪漫多情,也就有冬天的粗獷豪邁與枯瘦寂寥。正如褪盡繁華后的荷塘,我們雙眼看到的是被風折斷的荷葉,是失去了籽實而干癟的蓮子,是一池毫無波瀾的寂靜地冷水,是水底沒有游動的魚兒、油油招搖的水草的空曠,但這卻是生命實實在在的本真。當嫩芽沒有沖破土壤,讓翠綠還沒有蔓延山川河谷,當鮮花沒有盛開于暖風,當燕雀沒有展翅于藍天,一切都是沉寂的,是荒蕪的乃至于荒涼的,而正因為荒涼的孕育,因為生命的沉淀,因為素面朝天的坦然,才有了春夏秋的絢爛。
冬天是素面朝天的原野,勇敢地剔除了五彩繽紛的修飾,它不需要用桃紅柳綠、用蔥郁樹木、用累累收獲來彰顯它的魅力,相反,它的緘口不言、它的冷冽、它的沉靜、它的坦然、它的天然、它的荒涼孕育的恰是最為絢爛的生命。古語云:秋收冬藏。冬天的“藏”不僅是貯藏糧食,準備一年的冬事,也是藏起浮華、藏起斑斕、藏起鮮亮的表面,把季節(jié)的內核歸于寂靜,然后等待,等待春天的盛放,夏天的熱烈,秋天的收獲。
冬天的素面朝天,褪去的是浮華與浮躁,留下的是沉穩(wěn)與內斂。我是個喜歡冬天的人,喜歡在寂靜中梳理自己的人。冬天的靜,恰是一種力量,這種力量沒有那么張揚,沒有那么澎湃,卻可以推動著你去思考,思考過往的歲月,思考過去的得失,思考未來的方向。當繁華落盡后,我們更容易看到冬天的哲思。那一片落葉,一瓣凋零的花,一陣旋來的風,都能夠攪起思緒的波瀾,帶給我更為深入的思考的動力。
素顏的冬天,表面雖不夠美麗,但當我們靜下心來觀察,靜下心來聽,會發(fā)現荒蕪中迸發(fā)的盡是希望,北風送來的是春的訊號。素顏的冬天,美,自內而生。(軋鋼廠 馬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