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袤的黃土高原上,幾乎是在每一個村莊,只要有紅沙石的懸崖上,就有不知是何年月開鑿的石洞,每個石洞都有窗口,鑲嵌在這些懸崖峭壁上。或三五個,或十多個串連在一起,即便經(jīng)過歲月的斑駁,依舊看不出滄桑的痕跡,這樣的石洞人們都稱之為“崖窯”。
我曾問過村里年紀(jì)最長的二伯關(guān)于崖窯的來源,二伯也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說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有了,具體崖窯開鑿于何時,又是何人開鑿,真相已經(jīng)隨著時光的流逝,埋沒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二伯說在他的小時候,和小伙伴經(jīng)常想法設(shè)法地爬進崖窯里,總能掏到些鴿子蛋,有時候還能掏到還未出窩毛茸茸的小鴿子,甚是可愛,至于這些崖窯的開鑿,祖輩們也不得而知,有的說是唐宋年代,也有的說是明清期間,但無論開鑿于何時,每在動蕩年代,崖窯都發(fā)揮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這些崖窯大都是在懸崖石壁的中間,上面是無法下到崖壁而進入的,只能從下面往入口處進入。崖窯下方一直到地面,都有是一些粗細(xì)如搟面杖的小洞,據(jù)二伯講,在動蕩年代,人們都是砍一些堅實的木棒,一個小洞插一根,一直插到崖窯的入口,就形成了特殊的梯子,人們就可以順著梯子爬上去了。老人和小孩像要上去都是要靠年輕人的,一些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們先上去,放下繩子將老人和孩子們吊上去,再將糧食和牛羊也一個個吊上去,最后上去的人將木棒再一根根拔掉,下面的敵人就上不來,上面的人也就安全了。
進入崖窯,首先見到的是一口不知深淺的水井,我曾扔了一塊兒小石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撲通”一聲,我才知道這口井很深,但依然可以使用。崖窯里面所有的房間都是連在一起的,門洞大小相似,據(jù)說以前還有破木頭門的,后來被人清理出去了。人和糧食以及牲畜是分開的,里面的痕跡雖然有些模糊,但是依然能分得清哪些崖窯是住人的,哪些有時用來放糧食、圈養(yǎng)牲畜的。人住的要上一個石梯,每一階石梯高大約二十厘米,寬窄剛好容得下一只腳,只是這些石梯被踩磨的有些光滑。每個門都不是正對著的,下一個門正好占了上一個門的一半,所有的崖窯都是靠這樣的門相互串連在一起的。
在每一個崖窯墻壁上,盡顯鑿子鑿出來的痕跡,一條一條或橫或豎的,頗有紋理,只是被歲月侵蝕的模糊了些。里面的石炕都沒有了炕板石,漏出了被煙熏黑的炕洞,煙灰用手摸一下,還會在手上留下少許黑漬,不過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附結(jié)在了炕洞上,用錘子才能敲下來。石壁上還鑿出有許多巴掌大的小方臺和嬰兒手腕粗細(xì)的小洞,小房臺是放油燈的,畢竟上面還有熏出來的印記,至于那些小洞,我想應(yīng)該是搭幾個木架,平時用來放鍋碗瓢盆的。
進到崖窯里面感到絲絲清涼,即便是知了還破了喉嚨的三伏天,待在崖窯里面是依然陣陣涼意。二伯告訴我,以前沒有冰箱,到了夏天,人們都會把食物和水果儲藏在這些崖窯里,一個月也不會腐壞,貓、狗、老鼠都進不去,也沒有蒼蠅等蟲子,蓋上花篩、籮篩,還防住了鴿子、蝙蝠等,不過這都是建國以后的事情了。
那時候的人什么要住在這些崖窯里?畢竟在黃土高原上,隨便找個地方挖個窯洞,似乎更簡單住著舒服,出行也很方便。二伯告訴我,在上個世紀(jì)三十年代以前,那時候的中央紅軍還沒有到達陜北,這片土地上因為偏僻和貧窮,所以就有很多匪患,住在窯洞里很不安全,時不時能遇到土匪,于是人們就瞅準(zhǔn)了這些崖窯,那時候整個村子都住在崖窯里,二伯笑著說,生活在太平盛世的我,無法體會那種心酸。我確實是在聽故事,偉大的先輩們留給我們平安和諧的社會,局限了我們對磨難的理解,只是會對著他們留下的痕跡說著他們創(chuàng)造了偉大的奇跡。
現(xiàn)在在陜北生活條件越來越好,村子里住的人少了,大多數(shù)都搬到了鎮(zhèn)子或縣城,這些崖窯也沒有了用處。有些村子在崖窯打一把鐵梯子,將里面里清理干凈,對來來回回的人們開放,讓人們領(lǐng)略一下老祖宗們的杰作。我曾帶著外地的朋友到崖窯里去玩,朋友驚訝地說,陜北的山石土峁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這些崖窯在沒有現(xiàn)代的機器,靠著錘子和鑿子一點一點的鑿出來絕非易事,它凝結(jié)了無數(shù)陜北人的勤勞和智慧。(煉鋼廠 薛勝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