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老家的人,很長一段時間過的是靠天吃飯的日子。交通不便,坡多地少,解決溫飽問題成為一件頭等大事。老家人靠著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在山坡上開出了一些田地,能夠種些莊稼,勉強解決一家人的溫飽問題。
我出生那會,在離家不遠的山坡上,父輩們已經(jīng)開辟出一片規(guī)模不小的耕地,在以糧食為綱,以農(nóng)為重的時代,家里能夠有一片像樣的耕地,不僅說明這一家人是勤勞的,能吃苦的,也說明這家人的生活過得還算不錯。在外人眼里,我們家地多,生活條件要好些,實際上我們能夠吃飽穿暖,離不開父親的辛苦勞作。
種好莊稼是父親一直在追求的事情。在那個年代,作為一個農(nóng)民,走好莊稼活既是分內(nèi)之事,又關乎一家老小的生存,所以父親如一頭老黃牛一樣,把自己的根和土地相連。父親是一個特別細心的人,他會給我扎頭發(fā),剪頭發(fā),也會用彩線編織頭繩和手腕、腳腕戴的彩繩,而做好莊稼活恰恰需要這份細心。農(nóng)活是體力活,又苦又累,但絕非是像外人看來的那樣是粗糙的活,相反,想要種好地,做一個優(yōu)秀的農(nóng)民,必須是慢工出細活的。
鄉(xiāng)間有句俗語說得好,“人哄地一時,地哄人一季。”干農(nóng)活必須腳踏實地,不折不扣,不誤農(nóng)時,才能有所收獲。所以每當農(nóng)耕農(nóng)忙的時候,父親都是拼了命在地里忙碌。家鄉(xiāng)的田地以坡地為主,地的形狀很不規(guī)則,為了給菜苗營造更為舒適的成長空間,父親不惜多回幾次犁把,多耕幾次,如果這樣還不能把地犁開,他還有自己的訣竅,那就是挖頑頭,撈頑頭,用镢頭將犁刀犁不到的地方深挖打散,直到地里沒有土疙瘩?梢哉f每一寸土地都飽含著他的汗水和心血。
在我記憶中父親不是在洼地就是除草,不是打理莊稼就是收拾菜園。他對待莊稼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特別細心。比如割麥子時,他割得慢,但是割過的地方麥茬低,也很干凈,不需要孩子們再去撿拾丟落的麥穗。他扎擔子,扎得也緊實,挑起來時從來不會散落。他裝車時,無論是麥子、包谷桿還是黃豆、小米,總能把裝載的重量把握得恰到好處,不至于在推車時因為重量不均衡而東倒西歪。
父親這輩子與土地的感情,并不比對家人的感情淺,在他心里,只要還能動彈就要拿起鋤頭去地里干活。雖然我們勸父親是時候該休息了,可他總是忍不住又往地里去,即便是站在地頭什么事都不做,單是看看他的心也是滿足的。我想,父親在地里勞作了那么些年,土地早已變成了他的一部分,他離不開土地,土地也離不開他。 (計量檢驗中心 翟亞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