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見到二伯時,我總喜歡纏著他給我講從前的故事,無論是他年輕那個年代發(fā)生的大事,或者我家族中先輩們的那些往事。把許多人逐漸淡忘的事,一件件一樁樁說出來,總勾勒出生活的線條,每一次講故事時,我看到了二伯與先輩們之間的溝通,以及二伯對生活的不屈和對生命的吶喊。
二伯是退伍軍人,七十年代時退伍回家,就算得上家鄉(xiāng)那一帶作風強硬的人,什么事都發(fā)揮著軍人沖鋒的本色。我已記不清七十年代哪個慶祝活動,為了搞好慶祝活動,隊里決定放雷管,聽個巨大的聲響,在那個年代只有把炮仗聲音放到最亮時,慶;顒硬潘阃昝。整個生產隊沒人敢點雷管,因為二伯父是退伍軍人,又是村里最大膽的,就負責點雷管,因為距離近,被雷管炸瞎了一只眼睛和一只手,原本以為二伯父從此會一蹶不振,然而二伯父對殘疾發(fā)起挑戰(zhàn),向生命發(fā)出吶喊,用不屈詮釋著堅強。
早年二伯母去世后,生火做飯,家里的里里外外都落在了二伯父的肩膀上,命運和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他總能從容應對,他常說“自己可以做,沒必要求著別人,何況我只是少了一只手和一只眼睛”。從生活自理到農田果園,從未找過任何人幫忙,“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二伯父完成了別人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據說他曾經可以駕駛拖拉機進行耕地,村里都對他充滿了敬佩,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許多人都被他的樂觀以及堅強所打動,對于縣、鄉(xiāng)政府給予的幫助,他說:“我還能干得動,你們把這些東西送給那些沒有兒女的老人吧,我有兩個兒子呢”,說完便呵呵一笑。這也許是我時常想和他聊天,甚至把酒言歡的原因吧,即便是殘疾人也可以自立自強,不需要特殊照顧,身體殘疾了,心卻是健康的,"淡泊以明志",與這樣的的人交談,自然也是收獲頗豐。
二伯父走到哪里都穿著一件舊灰色的西服外套,早已看不出年月,清洗的倒也干凈,但是他左胸上總別著的黨徽確實嶄新的,擦拭的也十分干凈,無論走到哪里,從未見他摘下來過。他是村里的帶頭人,村里發(fā)生什么大事都會找他來主持公正,他總是把“我是正兒八經的老黨員”這句話掛在嘴邊,別看他身帶殘疾,無論干什么都是沖在第一線。國家的“退耕還林,退牧還草”“綠水青山”,“精準扶貧”等政策剛剛實施時,許多人都還不明白所以然來,他便帶頭開始轟轟烈烈干了,他總說自己身為老黨員就要起到表率作用,把事干到實處。
每次同二伯父聊天時,他總說自己與縣政府、鎮(zhèn)政府領導的一些領導關系還不錯,我想這絕不是政府領導看他是殘疾人的份上,而是看到他作為黨員,作為退伍軍人,那種敢打敢拼,敢于沖在最前面的精神所打動,被他那剛正不阿身殘志堅的德行所感染。無論是在哪個崗位的人,同這樣的人交接成朋友,在生活、修養(yǎng)、事業(yè)上不都是邁向更高的步伐嗎?
自上次見罷二伯父已近一年,得益于便捷的通訊,我們時常進行視頻通話,前幾天通話時,知道他于近期來勉縣時,我便開始準備了幾瓶好酒等待他的到來。那個時候我們又可以把酒言歡,探討未來,回憶過去,以增強我對信念的支撐,對生活的希望,以及對生命或命運的吶喊。(煉鋼廠 薛生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