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奮斗是為了顯赫,有一種拼搏是為了富貴,而有一種肯干僅僅是為了生存。如同我與母親的地攤生活,沒有服務(wù)于人的崇高出發(fā)點,而只是為了我們家的生活和我們兄妹幾個的學(xué)費,僅此而已。
沒有殷實的家世和打扮得貴婦般的媽媽,沒有從小的嬌生慣養(yǎng)和公主般驕縱個性的我。很小的時候,我就陪著媽媽在街上擺攤。只是她從不讓我和她一起叫賣,只是給我一個小板凳,讓我遠遠地坐著。我知道,媽媽是怕我碰到同學(xué)而使自尊心受到傷害,而那時的我,也就真的不知道自己那點兒可憐的虛榮心早已傷害到了母親,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xù)到我考上我們縣城的中學(xué)。那時我?guī)缀跻呀?jīng)不去母親的攤上,只是偶爾學(xué)校急需用錢,我才會勉強地去一次。而那一次卻是真真正正地讓我重新開始審視自己對母親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那蹣跚的背影。
我站在街口尋著母親,喧鬧的人群讓我有些眼花,最后我在一個腳蹬三輪車旁尋到了她。只見她費力地從車上拿出兩大包要賣的小商品,似一步一個趔趄地走向攤位,凌亂的頭發(fā)讓我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成長是犧牲了母親的青春的,她是真的有些老了。我想那個身影帶給我的不僅僅是震撼,更多的是我對母親的愧疚。我奮力地跑到母親面前,幫她把包里的東西擺好,大聲地吆喝著:“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商品大減價了,快來買呀,”此時我感覺到母親表情的驚愕,隨即看到眼淚滑過她的臉頰,我才知道那里面有愧疚和喜悅。那一天,我們的眼淚交錯在一起,目光與目光的交織,如心與心的溝通。
母親就這樣搬來送去的,一直到我們兄妹幾個都完成學(xué)業(yè),順利的參加工作,她才停下她那蹣跚的腳步。雖然已過去好多年了,但母親會經(jīng)常提起這件事,她說擺攤不偷不搶不丟人,但卻總覺得對我很愧疚,我沒有跟母親說我那天的思想掙扎,只是再有人問:你母親是做什么的時候,我會大聲地說:“在我們街上擺地攤”,每每這時,我分明看到了母親欣慰的笑容。我的母親是擺地攤的,她的所謂“職業(yè)”對這個社會的貢獻雖微乎其微,但卻依然存在,依然得到了社會的認可。同時,她是我的母親,她孕育了我,培養(yǎng)了我,在這層意義上,她的偉大,她的價值絲毫不遜于任何一個社會地位顯耀的母親。
我的吆喝讓母親流淚了,它喚起了我多年來對母親的愛和認可,我也從此知道有一種價值,不因你身處的位置而打絲毫的折扣。(生產(chǎn)部 楊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