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班了沒有?我今年種的芋頭和花生熟了,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芋頭,我給你帶了一些,我怕趕不上車,小跑了一段,剛坐上車,先不說了……”電話里頭傳來親切又熟悉的聲音,還喘著大氣,我知道是娘家父親來了。
父親很少來我這里,因為知道我工作忙,所以很少打攪,來了也必然是送一些食物過來。每次來看我,爸爸都要一路換乘、一路顛簸,兩個多小時才能從南鄭縣老家趕到我這里來。等我接到父親時,天已經(jīng)黑了,聽父親說他忙完農(nóng)活,趕上了最后一趟班車。這次父親來的時候,又是大包小包提了許多東西,芋頭、花生、南瓜,每一樣都沉甸甸的。我看到他手上因為提重物提得太久,勒出了一道道紅痕,我忍不住說了他幾句。
“你下次少帶來點嘛,你中途還得坐公交,坐大巴,換幾次車,帶這么多東西累得很啊。”
“不多不多,也不累。下次我少帶點。這次你就慢慢吃,帶的都是不容易壞的,這芋頭和南瓜都新鮮的很,我今天剛在地里摘的。”每次我語氣稍微沉點責備他,他總帶著笑意這樣說,然而下一次來,依然會帶來許多東西,這是他的老習慣,我沒辦法改變,我想這就是他的愛吧,已經(jīng)給得更多,還生怕給得不夠。
父親把芋頭和南瓜帶來后,也沒讓我忙活,他自己輕車熟路的把芋頭和南瓜放到了廚房避陰的地方,一邊碼放著一邊叮囑我要注意按時吃飯,別老是一加班就餓著自己。我在廚房給他做飯,看著他彎著腰在那里忙碌,心里涌出一股暖。今年70歲的他,頭上已經(jīng)有許多白發(fā),卻依然在為兒女忙碌著,種地,養(yǎng)雞,不斷給我們送來新鮮的食材,卻從不說一聲累。實際上怎么能不累呢,每次他帶來的東西,少則十幾斤,多則幾十斤,一路要轉(zhuǎn)站,又得走路,提著那么重的東西,又是那么大的年紀,我心疼著他,但又無計可施。他是個“頑固派”,無論我們怎么勸說,他該送依然會送。上一次,他送東西過來時在飯桌上聽說小孫女愛吃竹筍,回到家后就跑到附近的竹林里挖筍,還因為剝筍傷了手。長著竹子的山基本上都很濕滑,里面還雜草叢生,竹筍又長在十分隱蔽的地方,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父親只能彎著腰,一點一點扒開地上的落葉仔細尋找。我后來聽說他傷了手,可沒少責備他,父親聽了又如以前一樣點頭答應,但不多久又送來了許多筍子。父親挖的筍子又嫩又水靈,這一定是他精挑細選的,因為知道小孫女愛吃,多難多累他也要把筍子挖好,竹筍挖好后他就馬不停蹄的送過來,筍子不能久放,他擔心小孫女吃不到最新鮮的。為了勸說父親不要再去挖筍,我提醒他說車費還不夠買筍的錢,可一向節(jié)儉的他卻說筍還是自家的好,只要我小孫女茜茜愛吃,跑多少趟我心里都是高興的。聽到這話,我只能無奈地搖頭。
第二天一早父親就坐早班車回去了,我把他送上車回來后,發(fā)現(xiàn)父親在桌子上壓了點錢?吹侥钳B皺巴巴的錢后,我忍不住流下淚來。這一疊錢是他用多少汗水換來的!我摩挲著那些卷起的邊角,心里頭沉甸甸的。那疊錢我放進了柜子里打算保存起來,等有空回老家時再加些也悄悄給他們留下,他們看到時會欣然地笑吧。(計量檢驗中心 胡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