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回家探親,難得父親來一趟,吃完晚飯帶著孩子陪著他下樓逛逛,說是逛逛,父親卻走得飛快,不一會兒就走到了我的前頭。印象中,父親的步速一直都很快,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像他的性格。
我走在父親后頭,他的背影全部展現(xiàn)在我的眼前,平時沒多大注意父親的背影,這次仔仔細細的看在眼里,看著看著,心頭就泛起酸來。父親的背影老了,像一段逐漸萎縮的樹木主干。
小時候,父親的背影如山一般巍峨,他的后背是我的樂園。父親年輕時,個頭高,身上也有肉,更因為干活多,練了一身的肌肉,力量很大,可以輕而易舉的把小小的我扛起來。我喜歡父親抱著我玩耍,更喜歡趴在父親背上。那時候父親的背很寬厚,小小的我騎在上邊,特別安穩(wěn),我從不擔(dān)心會從上邊掉下來,父親的背讓我心安。記得有一次我大病初愈,精神不好,整天懨懨的,父親帶我玩的時間更多了。他把我背在背上,不僅讓我騎大馬,還背著我到外邊走走,我記得鄰居的小伙伴都特別羨慕。我騎在父親的背上,虎虎生威,特別開心,也特別自豪。后來我漸漸長大,騎大馬的游戲不玩了,我與父親似乎也生疏起來。父親是個和子女相處時話很少的男人,到了青春期時,我們之間能聊的話題更少,有時為了避免尷尬,我甚至在他一回到家就鉆進屋子里。
二十歲,我參加了工作,成為父母口中的“大人”,記得來漢中上班前一夜,父親為了慶祝特別給我準(zhǔn)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他有著很好的廚藝卻很少下廚,那天傍晚他一個人在廚房忙前往后,穿著我媽的碎花圍裙,鍋碗瓢盆演奏了好一會兒的交響曲,一桌子菜就準(zhǔn)備好了。那晚父親高興喝了一點酒,他喝酒上臉,待我們吃飽后,他喊我出去一起散步。父親的臉紅透了,浮現(xiàn)著一堆笑容。我跟在他身旁,生怕他因醉酒跌倒。他步態(tài)有些不穩(wěn),話卻一串接著一串,說了些什么我已經(jīng)記不得了,但父親的背影卻烙印在心。
我三十歲的時候,父親已是花甲之年,來到這個人生的分水嶺,父親的狀態(tài)改變了許多,以前他干活,無論多重多累,從不覺得身體有恙,現(xiàn)在卻時常覺得身體酸痛。父親的背影已經(jīng)明顯的“矮”下去。他走路時后背已經(jīng)略有些前傾,肩膀的兩側(cè)往下耷拉著,再不復(fù)以前的挺拔。如今十年過去了,父親的背影又有了些變化,以前他走路是虎虎生風(fēng),雄赳赳、氣昂昂的,如今那種姿態(tài)已經(jīng)徹底改變,父親后背略有些佝僂,他走路又快,整個人似乎變成了一張紙片,搖搖曳曳于風(fēng)中。
我走在后邊,眼眶發(fā)熱。那個巍峨的背影,已經(jīng)隨著歲月而去了,暮色落在父親的后背,與他的背影重疊。我怔怔地看著父親暮色蒼茫的背影,不再遲疑地快步跟上去,挽住他的胳膊,一起走進遠處的燈光里。(動力能源中心 郭超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