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家里不富裕,母親白天在大隊里靠辛苦勞動掙工分,與一群男人爭飯吃,盡管她無論刮風(fēng)下雨從沒有耽誤過一天,但我家好像總是缺糧。沒到發(fā)糧食的時間,母親總是先給我們做一頓手搟面,彌補(bǔ)我們味蕾上的匱乏。母親的手搟面,三十年多年來一直我記憶中一道最美味的佳肴,只要一想到那個熟悉的味道,舌頭瞬間如同條件反射般,不自覺地吞口水。
母親做的面有種悠悠的麥香。其實也沒有什么復(fù)雜的工序,將面和好后,蓋上粗瓷碗,醒上1個小時,然后再揉一揉,感覺軟硬適中、表面光滑的時候,拿到案板上搟成面皮,然后切成均勻的面條,根據(jù)個人喜好可寬可細(xì)。待鐵鍋里的水燒開后,拿起一撮面入鍋,第一滾燒開后加點涼水,第二滾煮起后下點青菜,第三滾沸騰后將面撈起,在碗底放點蔥花和韭菜,加一點肉哨子,舀半勺油潑辣子,加上鹽和醋,均勻拌好,一碗香噴噴的手搟面就做成了。端起碗,挑一大筷子,吃進(jìn)嘴里,唆著面條上的香味,感受著筋道、柔滑,還透著原生態(tài)的麥香味兒,在那個糧食匱乏的年代,比過年還要讓人滿足。
母親做的面有種綿綿的回憶。上班后,我們平時幾乎不做飯,習(xí)慣在外面買飯吃。偶爾做一次飯,也是買現(xiàn)成的面條,只需在家炒點菜就行,但是卻再也吃不出母親做的那種味道。每次在外面吃面,總能想到母親在紅瓷盆前和面的場景,總能想到母親拿著棗木棍兒伏在案板上搟面的場景,總能想起媽媽在泥爐臺前生火的場景,總能想到我們一家人圍坐在老木桌上吃飯的場景,也總能想起母親把自己碗里的瘦肉夾到我碗里的情景。如今,我們在各種追逐中迷失了自己,在日漸忙碌中擱淺了親情,而回憶就像是一味良藥,讓我們沉下心去靜靜思考、慢慢感受。
母親做的面有種淡淡的幸福。每次我休假回去的時候,只要一進(jìn)院里,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總是:“吃飯了沒?沒吃的話,冰箱里有中午搟的面條,給你煮一碗。”其實有時候已經(jīng)吃過飯了,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再吃母親做的面條。已經(jīng)七十歲的母親在灶臺前忙活著,明顯沒了往日的精干,但臉上依然洋溢著慈祥的笑容。母親嫌我們調(diào)的味道不好吃,每次都親自給我們拌好面。我們吃飯的時候,她就坐在桌子旁邊看著我們,干涸的眼睛里透著愛的亮光。有時候我總在想,與其說老人離不開我們晚輩,倒不如說是我們貪戀著他們給予的這份無私的愛。
如今,身在他鄉(xiāng),那濃濃的麥芽香味兒總是在深夜漫上心頭,那活在舌尖上的味道熟悉卻又遙遠(yuǎn),有生之年,絲絲縷縷浸透著愛的芬芳,母親做的手搟面,一輩子都吃不煩…… (燒結(jié)廠 虞勇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