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天充滿陰霾,疫情帶來的恐慌充斥著生活的角角落落,居家的日子到處都是煩躁和不安。大約是從大年三十開始,這樣的生活持續(xù)了一個多月,不說孩子,就是理性的成年人,也有了異世的感覺。也許只有失去,才意識到什么是最珍貴的吧。
外面的世界怎么樣?春天的花是否遲到?河畔的柳是否發(fā)芽?多么美好的憧憬,在往昔的回味里慢慢滋長?磁笥讶锏逆弊湘碳t,不禁內(nèi)心雀躍,我們一行九人也要去赴一場春天的約會。
步上108國道,迎接我們的是滿目春光,眼睛在鮮艷的色彩里無所適從。那含苞的海棠像極了“和羞走,倚門回首”的少女,羞答答地藏起了風(fēng)情萬種的靈眸;那綻放的玉蘭“灼灼其華”,一點都不能掩飾綽約的風(fēng)姿,紫的高貴,白的純潔,那打量世界的眼里一汪春水在蕩漾。還有我叫不上名字的,也熱切地和我打著招呼,我懷疑,這是一個另外的世界。車來車往,行色匆匆的路人,又是如此真實的存在,打破了幾秒間的暫時的虛無。
聽說有十里桃林,心向往之,激動的心在顛簸的車?yán)锾S,“桃之夭夭”該是怎樣的景象?是夸父的手杖還是武陵人的夢想?
路并不遠(yuǎn),言談之間已到了目的地。這里車輛挨挨擠擠,游人絡(luò)繹不絕。雖然口罩掩面,我仍然可以感受到茂騰騰的熱情。是啊,春天了,熬了一個月,是該釋放釋放了。隨人流前行不過二十分鐘,空中忽然飄起紫色的云藹,雖是漫天陰云也透出紫霞的仙氣。這是寶地吧,當(dāng)年漢高祖避禍沼澤,不也是有五彩祥云跟隨護(hù)體嗎?
目光下移,一大片紫色猛地撞進(jìn)眼里,奔去心間。那是一片怎樣的紫?腳踩的大地就像海洋,那片紫色就像漂浮躍動的島。是淺淺的桃林,還是黃蓉的家鄉(xiāng)?周圍有星點的金黃,那是去年大地的主角,油菜花。可是這里,它甘愿匍匐在紫色的云煙下,慢慢浮動,心甘情愿地做起了陪襯,那是一片怎樣的紫啊,連金黃都屈從它的光芒。
人流達(dá)到極盛,狂奔幾步,到了花地,撲鼻而來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摘掉口罩,深吸幾口天地之間的靈氣,渾身舒服。粉色的花瓣靜靜開放,面對如此多的游人,沒有羞怯,沒有閃躲,就那樣靜靜地綻放。我們都像是人世獨行者,在花的海洋里浮沉,身不由己。而花,用它獨有的淡漠、孤獨、熱烈、堅貞載著我們前行。在這不一樣的春天里,它何曾辜負(fù)春天的到來,用自己的顏色,用自己的香氣,讓我們記得這個春天,這個不一樣的春天。
看著層層的花瓣,我忽然間想,這是桃林嗎?桃花雖是艷麗,但單瓣清雅,這里花瓣重重疊疊,哪里像桃花。同行的拿手機(jī)拍照識花,原來我們都誤解了,這叫情人梅。多好聽的名字!梅是帶了仙氣的,不像桃花那么充滿煙火氣,“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桃花注定是人間的,是生于祥和的村落間,而梅花是與雪爭艷的。
徜徉于梅林,看同行人的嬉鬧,看路人拍照。生活如此美好。蝸居的時候誤解春天了,我以為我不出家門,疫情沒有過去,春天自然就遠(yuǎn)了。可是這里,梅林、油菜花給我編制了一個夢,一個關(guān)于春天的夢,一個不能辜負(fù)人生美好的夢!
我不想返程,因為我不想辜負(fù)眼前的美好!不能辜負(fù)羞澀的海棠,不能辜負(fù)驕傲的玉蘭,不辜負(fù)張揚的油菜花,不辜負(fù)浪漫的情人梅,不辜負(fù)這遲到的春天,更不能辜負(fù)淺吟低唱的生活。(燒結(jié)廠 陳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