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院子的土墻外,有一條很長的巷子,記得在小時候從這頭跑到那頭總會累的氣喘吁吁。跑來跑去的,漸漸習(xí)慣了這條巷子的一草一木,棗樹、羊圈、大黃狗,還有我從未見干過活總站在巷口的大伯母。
在那個缺少玩具的年代里,捉迷藏是一群孩子最愛玩的游戲。這條長長的的巷子里有許多藏身點,大伯母的院子里、羊圈里、菜園子的墻角下,都是我們頻繁涉足的樂園,當(dāng)然這總能引來大伯母的一陣謾罵,一群孩子在嘻嘻哈哈中逃離開來。大伯母是舊社會時期的人,纏過腳,是追不上我們這群撒丫子跑的搗蛋鬼的。在我們這群“無所事事”的孩子眼里,這個“可惡的”大伯母總是破壞我們的游戲,每次藏進了她家院子,就會給小伙伴們“出賣”消息,導(dǎo)致我們的游戲常常不能順利玩下去。雖然有時候會踩壞她家的菜園,或者是放跑了羊圈里的羊,但從未見過她到我們的父母前告狀,這也是我們經(jīng)常偷偷跑進她家院子玩游戲的原因。
大伯母家菜園子里生長著兩棵很大的棗樹,棗樹靠著巷子的土墻,也靠著我家的菜園子,那時候總覺得這兩棵棗樹結(jié)出來的棗子永遠是那么大、那么多,所以每到棗樹開花時,我們這群孩子就開始期盼棗樹結(jié)果實。在棗樹剛結(jié)了拇指大的果實時,一群孩子就開始偷偷地摘來吃,自以為聰明的東摘一顆,西摘一顆的,生怕被大伯母發(fā)現(xiàn),久而久之,靠近我家菜園和巷口的兩個樹枝上,就見不到棗了,尤其是在棗變紅了以后,就變得更明顯了。大伯母總是唉聲嘆氣道:“憨娃娃們,棗不紅吃不成呀,都糟蹋了。”一群孩子哪能管得了那么多,依然是我行我素地在她家的菜園子里偷著棗。那時候的我們總以為能瞞過那個裹過小腳、總站在巷子口照看菜園的老太太,畢竟她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我們,直到現(xiàn)在想想,滿樹的棗,唯獨一枝上不長果實,怎么可能看不出來?或許我們在偷偷摘的時候,她正在哪個角落偷偷地看著我們。
小時候的我們是典型的熊孩子,最不怕的就是大伯母,總站在巷子口的她是追不到我們的,最怕的是她家的那條大黃狗。大黃狗除了自家的主人,誰也不認,即使是我們這群一天兩三次到大伯母家的“?”,大黃狗還是不停地對我們又吼又叫,絲毫不給面子。我們每次去她家到巷子口的時候,就開始喊大伯母來擋狗,生怕大黃狗掙開了韁繩撲上來,不一會兒漫著小步的大伯母就會出來,拿一根棍子把大黃狗趕回了窩,我們才得以進到大伯母的院子里。在大黃狗的眼里,任何人都是它攻擊的對象,陌生人絕對不敢靠近。有一次來了幾個偷羊賊,在大黃狗不停地叫聲下,周圍的幾家人都起來了,及時趕跑了賊,也是因為大黃狗的存在,附近幾家人再也沒有被小偷光顧。在看家方面,大黃狗絕對是功臣,就是黃鼠狼都不敢來周圍捉雞。
后來家搬到了鎮(zhèn)子上,就開始很少回老家了,偶爾一次回去時,還能看到在巷子口,站著大伯母,張望著父親的三輪車載著的我們,一見到我們便欣喜地拉著我們的手,拉到她家,說長問短。直到中學(xué)時,大伯母隨著堂哥去了隔壁的縣城,一直到現(xiàn)在,再也沒見過她。
母親常常提起大伯母,告訴我們,在我們小的時候,大伯母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我們這群孩子,父母下地干活的時候,都是大伯母照看我們。母親告訴我:“你們小時候能長大,你大伯母能有一半的功勞,有時間了就去看看她。”工作的原因,我常常在外地奔波,難以到縣城去探望她,堂姐堂哥她們不久前去探望她,說是大伯母太老了,都認不出我們了,但時常念叨我們的名字。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已經(jīng)認不出了自己的親人,卻能清楚地記得我們幾個人的名字,足見我們幾個的名字早已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里。
國慶休假有事回了趟老家,站在老屋的畔上,又看到了這條巷子,現(xiàn)在看來這條巷子并不長,跨著大步也就五十來步。在巷口子的院子里,長滿了雜草,沒了那個步履蹣跚的老太太,也沒了大黃狗兇猛的吼叫聲,不過那兩個棗樹還在,枝頭上掛滿了沉甸甸的大紅棗,只是沒有一個孩子再去偷偷地摘了。(煉鋼廠 薛生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