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兒時的記憶中,家里一棵棗樹,聽說是奶奶親手種的。樹干有一尺厚,有一點象參天的大樹遮天蔽日,猶如一把大傘撐開著。粗糙的樹皮都是黑褐色的,表面皸裂成好多皺紋。棗樹的枝條彎彎曲曲的,上面長了許多的刺兒,這些刺兒很尖、很硬,扎到手上特別疼。一年中的秋冬兩季,棗樹顯得不那么起眼兒,只有多嘴的麻雀,有時站在他的枝條上搔著羽毛,喳喳地叫幾聲。
故鄉(xiāng)的四季特別明顯,而棗樹也隨著季節(jié)的變化不斷變換它的容貌。每年的谷雨前后,棗樹的枝條上長滿了橢圓形的小綠葉子。轉(zhuǎn)眼到了五月間,棗樹就開始開花了,只有大米粒那么大,棗樹開的花越多,就預(yù)示著今年的棗子一定會結(jié)很多果實。黃色的棗花,一簇就有好幾朵,一枝棗葉上就有好幾簇。風(fēng)吹過,棗樹在微風(fēng)中翩翩起舞,它的枝葉隨風(fēng)飄動,稠密的棗花就會簌簌地落下來,落在奶奶的頭上、衣服上,甚至端著干活的器具里常常落滿細碎的棗花。當時,幾歲的我常會細心地一粒一粒地幫奶奶拿掉滿身的棗花。陰歷七月份,進入了棗子成熟的季節(jié),有長形的,有橢圓形的,有圓形的。一串串的紅棗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掛滿了枝頭,把棗枝壓得像彎弓。一顆顆小腦袋探頭探腦的,悄悄打量著這個世界。不時地,有“小腦袋”會被力氣大、茁壯者擠落,匍匐于地。有小拇指大小的棗兒落在地上,我們姐弟兩個蜂擁而上,撿起就往嘴里塞,可是嚼到嘴里很硬,也沒甜味兒。民諺有“七月十五棗紅圈兒,八月十五棗落桿兒”之說,每年一到中秋節(jié),棗樹都會展示出“風(fēng)景這邊獨好”的風(fēng)采,樹上都掛滿了誘人的大紅棗。有時候,一棵棵的棗樹滿是熟透的紅色果實,有的棗子成熟甚至裂開了,紅色的棗子和裂開的棗子,甜味沁人心脾,清脆可口,咬一口棗子發(fā)出“咂咂”的響聲。成熟后的棗兒掛在枝頭,像一片紅云,倒舍不得用竹竿去敲打他們了,那盼望棗兒成熟的心理瞬間成了一份戀戀情懷。奶奶往往是打棗的總指揮。臂力大的父親負責(zé)揮桿打棗,門前散落著一地成熟的甜棗,院子里全是棗子,我蹲下身子拿著盆拾撿地上的棗子。捧起來,細看之下,有的通身是紅,有的半紅半綠,有的紅綠相間。盡管顏色有異,但都是那樣的又脆又甜。而且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一家人享受著棗樹收獲的喜悅。
老家的棗樹令我記憶猶新的緣由,并不完全是品味大紅棗的口福,更讓我心醉的是那歡樂的氣氛和情調(diào)。那會,摘棗時還伴著幾分童趣,每到秋末冬初,樹上的棗看起來打凈了,可樹尖上往往還掛著一兩個通紅通紅的棗,我們就爬到樹上去摘,這種棗吃到嘴里,覺得特別的甜。
后來,因房屋修建,那棵占據(jù)了重要位置的棗樹被無奈砍掉。從此,那棵曾陪我從小、中學(xué)到大學(xué),長滿通紅通紅棗的棗樹,時常飄進我的記憶。時至如今,奶奶已經(jīng)不在很多年了,但是那棵棗樹及至今天,又長成了縷縷鄉(xiāng)愁,融進我已經(jīng)長大的生命里,不時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后來,我長大了。到外地參加了工作。從此,我告別了家鄉(xiāng)的那片熱土,F(xiàn)在回想起來,是它給我留下了天真、可愛、美好、向往的童年回憶。(煉鐵廠 王新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