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緩緩行駛在回鄉(xiāng)的路上,我習慣性地坐在靠窗的位置,隔著玻璃,稻田里收谷子的場景映入眼簾,忙碌的莊稼人頭上戴著草帽,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彎著腰在田間忙活,這一場景不由得使我想起了稻田里的父親。
父親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我的童年生活大多都是在田間的小路上一邊斗蛐蛐,逮螞蚱,看螞蟻搬家,一邊望著在稻田里忙碌的父親。稻田里的父親,身體硬朗,彎著腰、駝著背在水田中間,一手拖著一大把帶泥的秧苗,一手小心翼翼地分著秧枝,然后一根一根地插入稻田。這樣枯燥乏味的動作,父親重復了許多年。農忙時節(jié),他一干就是一天,直到我喊餓,父親才肯收工回家。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父親一直打理著他的這片稻田,直到我大學畢業(yè)。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真正地走進稻田,體驗了父親終身的勞作。當時的我很高興自己也可以替父親干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農活,減輕父親的負擔?墒钦嬲搅颂镩g,腳下蚯蚓蠕動,黃鱔爬行,讓我心驚膽戰(zhàn),汗毛豎起。頭頂烈日當空,高溫難耐,不一會兒就已經口干舌燥,難以承受,嚷嚷著要去休息,可抬頭望見田里的父親,他老人家不像當年那樣身體硬朗,身體因長時間下田的原因,造成嚴重的駝背,但是他分秧苗和插秧的動作依然嫻熟連貫。秧苗沒有全部栽種上,他連頭都不抬一下,好像永遠不知道疲憊,也感受不到頭頂熱辣辣的太陽。稻田里父親的身影在我的眼里慢慢模糊,淚水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決堤。原來稻田里的父親承受了這樣讓人心疼的辛苦。
自從從稻田里回來,我就有了無數(shù)個念頭讓父親放棄那片稻田,放棄那片土地,可是每次話一出口便遭到父親嚴厲否決,他說:“莊稼人還嫌種莊稼累,那么多的人都不要吃飯了!我干好我的活,你做好你的工作,再辛苦都不能撂挑子!”
倔強的父親對稻田的難以割舍,不僅是因為要解決家里人的吃飯問題,更多的是對養(yǎng)活了自己一輩子的這片稻田深深的眷戀,是對自己耕作一生的這一方土地的一份執(zhí)著。他總說這片稻田養(yǎng)活了我們一家人,可我哪里能不懂,是稻田里的父親在苦苦支撐這個家,給我衣食裹腹,為我指點人生。
春夏秋冬,四季輪回,經歷了歲月的沉淀,父親的稻田生機勃勃,產量喜人,稻田里的父親彎腰駝背卻滿目驕傲。(燒結廠 張世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