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后時間緊迫,都沒來得及去老屋走一趟,只記得那天大雨如注,我走在回城的路上,努力透過迷蒙的霧氣,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了老屋的輪廓。
老屋被荒棄已近十年,我想它是孤獨的。不被家常話縈繞、不被煙火氣熏染,一年四季,在和煦春風(fēng)里、烈日暴雨下、肅靜冬雪中,好風(fēng)景無人分享、壞天氣無人陪伴,慢慢地走向頹敗與荒蕪。雜草瘋長起來、桃樹花開又落、院墻破損不堪,這寂靜之中,誰可曾心疼只言片語。
忽然想起余秋雨《老屋窗口》的開頭:前年冬天,母親告訴我,家鄉(xiāng)的老屋無論如何必須賣掉了。全家兄弟姐妹中,我是最反對賣屋的一個,為著一種說不清的理由。而母親的理由卻說得無可辯駁:“幾十年沒人住,再不賣就要坍了。你對老屋有情分,索性這次就去住幾天吧,給它告?zhèn)別”。告別老屋,一種想去盡力保全的激動情緒涌上心頭,可是我又能做什么,愛莫能助仿佛在胸口堵上了一塊大石頭,讓人喘不過氣來,心里莫名被扯出一絲絲的疼痛。
老屋也有風(fēng)光無限的時刻,它矗立在一排低矮的泥墻瓦房之間,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的知識分子家庭-爺爺是退休的人民教師,父親是工人,小爸是大學(xué)生;秀钡膸资辏谶@里,盛放著我的爺爺輩勞作一生的疾苦,留下了我的父輩不可磨滅的生活痕跡。我仿佛還能聽見架子車轱轆轉(zhuǎn)動的聲音、老式加重自行車清脆的“滴鈴鈴”聲、廚房傳來的搟面杖與案板碰撞的聲音、用老水井打水的“吱吱”聲,連同一家人吵鬧歡笑的聲音,齊齊地撞進(jìn)我的心里。那個時候的老屋,每一天都是鮮活的模樣,每一天都有別樣的故事。
記憶中,老屋的黃色圓盒里,總是放滿著母親準(zhǔn)備好的時令水果;每天中午放學(xué)后,雷打不動會見到依著廚房門框等我回家的父親,端一碗又細(xì)又滑的“削筋”塞到我手里。我的童年充滿樂趣,母親會大半夜叫醒我,讓我趴在炕邊上用木制衣架戳逗小老鼠玩;夏天的午后,在綠樹成蔭的后院綁一條搖籃,讓從樹葉間隙漏下的陽光哄我入睡。父親會故意搶走我的好吃的,妹妹會無知地撕掉我剛寫好的作業(yè),母親會蹩腳地為我們縫布鞋做衣裳……我的老屋里,日子雖然過得平淡,但一家人和和睦睦,倒顯得溫馨踏實,正如那句“從前的日子很慢,很暖,裹在淡淡的煙火里,日日年年”。
這次回家,父親說:“有時間就回來轉(zhuǎn)轉(zhuǎn),長輩們都老了,以后回來不知道還有誰能陪你,畢竟這是你長大的地方。”是啊,我的老屋,這個我長大的地方,期待與你的久別重逢。ㄔO(shè)備管理中心 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