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外的一大片槐花好像商量好的一樣,一夜之間竟密密麻麻的開滿枝丫,那悠悠花香更是有恃無恐的見縫就鉆,順著陽臺開啟的半扇窗戶擠了進(jìn)來,用那誘人的甜香攪亂我計劃好的周末“賴床”。“走,咱倆捋槐花去!”
小江南的春天最不缺的就是花香,春日里身邊的各種花兒競相綻放,各種花香也像走秀的模特一樣,在鼻尖的方寸“T”臺上輪番竟香?墒钱(dāng)我走進(jìn)槐花林間的時候,那撲鼻而來的悠悠槐香竟讓我這個大老粗第一次對花香生出幾分貪婪,想用一次一次的深呼吸將這滿園花香收進(jìn)鼓脹已至極限的肺腑。
想一想捋槐花這樣的快樂生活體驗(yàn)我已是多年不曾參與,追溯遙遠(yuǎn)的生活記憶它最新的映像應(yīng)當(dāng)定格在我半大小子的年歲。那時我還生活在渭北平原的一個小鄉(xiāng)村,在土坯壘房竹籬笆的小院門外,爺爺栽下的幾棵洋槐樹每年四﹑五月也是花團(tuán)錦簇悠悠飄香。
記得那時,當(dāng)?shù)谝豢|花香騎著風(fēng)撲面而來時我家門前就成了村里最熱鬧的地方。村里的奶奶,嬸嬸們有的坐在小凳子上,有的直接坐在土地上一把一把將月牙一樣的槐花捋進(jìn)筐里,籃子里;平日里馬斯一樣的野丫頭仿佛被花香施了魔法,在凌亂的馬尾辮上扎上一串潔白的槐花之后,一個個安靜的偎在奶奶或者母親的身旁,幫忙撿拾不小心捋進(jìn)籃里的槐樹葉;半大小子那會才不管槐花的香味有多沁人心脾,在意的只是捋上滿滿一把“月牙”塞進(jìn)口中,體會那從味蕾慢慢向全身傳遞的甜蜜味道,笑著,鬧著,一個個吃飽肚子后順著腦中的奇想開拓新的“戰(zhàn)場”。
那時奶奶說我干活是半大小子,捋槐花這樣輕松的活計我也是只有三分鐘的熱潮,而那僅有的三分鐘熱潮往往都被我用來填補(bǔ)自己的口舌之欲。再長大些在外工作的父親將母親和我們姐弟接到他工作的鄉(xiāng)鎮(zhèn)生活,每年槐花盛開的季節(jié),奶奶總會從老家給我們捎些過來,讓母親給我們做槐花麥飯吃,而捋槐花也漸漸從我的生活中消失。
公寓外的槐樹林是撅把粗的小槐樹連綿而成,當(dāng)我們提著籃籃掂著板凳到林中時,早有住家?guī)椭鴰O子的嬸子們捷足先登?吹轿覀儎倎,熱心的大媽趕忙向旁邊挪了挪凳子給我們騰出一些空位,順手遞給我們一枝綴滿“月牙”的槐枝,嘴里熱情的招呼著“趕緊捋,這花骨朵嫩生生的吃著最好”。那舉手投足間的熱情和親昵像家人一樣的熨貼,讓人不覺心頭一暖,趕緊接過大媽遞來的槐枝,用指尖和闊別多年的老友親密相會,說來奇怪我是吃完早飯才去的槐樹林,結(jié)果捋下的第一把槐花還是被我塞進(jìn)嘴里,惹得妻子笑我像小孩,只有眼前一閃的溫?zé)嶂滥鞘窃?jīng)美好幸福的在線重現(xiàn)。
趟過綠意蕩漾的槐樹林,枝頭的花串兒靜謐的發(fā)散著甜香,曾經(jīng)的半大小子已兩鬢斑白,亦能心無旁騖的捋著槐花聊著家常,珍惜當(dāng)下的美好生活,就像當(dāng)年的爺爺奶奶一樣知足,快活的過好每一天!
是夜,枕著滿屋花香酣然入夢,夢里我依然是那個半大小子,門前的槐樹依然是枝繁葉茂花香悠悠,捋槐花的人們依然是知足,快活的幸福模樣。▌恿δ茉粗行 孫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