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關(guān)中平原,有雪的時候,眼目所及皆白茫茫。只有雪融了,才能看清遼闊而深遠的原野,連片的綠色麥畦,裸露的黃土,光禿禿的林子,低矮的土墻,青灰色的瓦房,還有路邊排排堆垛像胖娃娃一樣的麥秸垛兒。
背風向陽的一角,幾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抽著自制的煙卷,靠在墻上曬暖。他們逐著陽光的角度,隨著日光的傾斜不斷挪動。他們說著天南海北的英雄往事,談些稀奇古怪的新聞傳說,故事日漸膨脹而豐富,情節(jié)永遠鮮活而動人。有時突然寂靜了,他們瞇著眼,把思想的角樓留給年輕的回憶。喜鵲的叫聲偶爾打破這寂靜。幾個放學回來的孩子,說說笑笑、蹦蹦跳跳的,每人手里抓著一塊冰,對著太陽,像是舉起了一面凸透鏡,在地上他們收獲了神奇的七彩色。
炊煙從屋頂裊裊升起,像一條布袋,漸漸在林間彌散,陽光暖暖地照著,村頭那棵高大的楊樹上,那個經(jīng)年的鳥巢,被西北風輕輕地搖曳著,鳥窩的主人飛躍幾千公里,去溫暖的南方過冬了,鳥窩還要沉沉地睡去,等待來年主人歸來認領(lǐng)。青瓦上長滿了青苔,爬犁上爬滿了銹斑,鐮刀落寞地掛在屋角,一頭老黃牛伏在石槽前,滿吞吐地咀嚼著干草,反芻青草的鮮嫩記憶。
好像一切都還在冬眠,直到一支金色的喇叭把整個村子喚醒,它歡天喜地地瘋著,高亢又嘹亮,吹得起勁,吹得勾魂,一首曲子牽出了臘月的歡天喜地。那是一支紅紅綠綠的迎親隊伍,小伙的憧憬,新娘的情愫,親人的祝福,大紅轎子顛來顛去,顛出了笑聲,顛出了喜悅,顛出了美好的愿望。一雙雙渴盼的眼睛,嘰嘰喳喳等待在村口,在喧鬧的音樂里翹首以盼。近了,更近了,鞭炮炸響,孩子們爭搶著喜糖,流行音樂放起來了,秦腔唱起來了,演員舞蹈起來了,歡樂達到了高潮。到了臘月,一樁樁喜事就多起來了。
過了臘八,就是年了!可不是嘛,忙忙碌碌300多天,不正是攢足了勁兒盼著過年嘛!
這天一大早,媽媽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黏糊糊的,香氣四溢,枸杞子最顯眼,不怕燙的迫不及待喝一口,嘗到了紅棗、果仁、花生、桂圓,還有葡萄干、紅豆、綠豆、蕓豆,嘗到了甜味和小時候的味道。
在外的人陸陸續(xù)續(xù)返鄉(xiāng)了,好久不見的親朋好友提前走動起來,街上開始熱鬧了,置辦年貨的熙熙攘攘,米、面、肉、油、糖果、干果、水果、蔬菜、調(diào)料,還不忘買幾副新?lián)淇,置辦一桌麻將,勤儉節(jié)約了一整年,卻總要給孩子添一身新衣裳。直到滿大街掛起了紅紅火火的春聯(lián),馬上就要踏進新年的門檻了。
在北方,在臘月,一個深深的夜晚,村莊被一場大雪不動聲色地覆蓋,大地上的一切都在悄悄等候一個新的陽光明媚的春天!(計量檢驗中心 聶晴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