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房子再大,再好,也不如住窯洞舒坦。出門就是能看見莊稼,看見山,多美哩。”來到城里的父親時常想念自己的窯洞,那個他新挖出沒幾年的窯洞,那個他居住了半生的窯洞。
父親對窯洞就像對待他的親人,走遠了,離開了會忍不住的想念,來我家住幾天,便時常拿出手機里的照片和視頻反復地看,一邊看還一邊夸贊著。“窯洞多舒服,冬暖夏涼哩。”“這樣的天住窯洞,那簡直比水簾洞還涼爽哩。”父親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夸著他的老伙計,這份深情我能懂。無論是曾經(jīng)的舊窯洞,還是新窯洞,都承載著我們一家人的記憶。
在我小的時候,我們住得是父親千辛萬苦打拼來的窯洞。父親對我說過,他結(jié)婚時和母親住的是爺爺分出的一孔早已破敗不堪的窯洞,因為家里窮,沒有多余的窯洞,這一孔還是爺爺擠出來的。母親跟著父親時,沒有嫌棄父親的窯洞。在那個年代,年輕人談婚論嫁的首要條件是家里有沒有窯洞,和今天年輕人談婚論嫁家里有沒有房子是差不多的情形。為什么要有窯洞呢?因為有窯洞才有家,沒有窯洞就要露宿街頭了,所以一般人家家庭再困難也要開出一孔窯洞來。
父親的第一孔窯洞已經(jīng)垂垂老矣,既沒有冬暖夏涼的作用,刮風的天黃土飛得到處都是,下雨天冷不丁地就掉下塊泥皮,根本沒辦法住人,父親決定要給母親準備新窯洞。因此,他發(fā)了狠,沒日沒夜的干活,母親也不愿累著他,兩個人咬著牙努力奮斗,最終我們家有了新窯洞。新窯洞是父親忙前忙后籌建起來的。那時候太窮,只能請得起挖窯洞的工匠,其他活兒只能自己干,可父親和母親并不擔心干不了開窯洞的活兒,相反他們更為拼命了。
“開自己的窯洞,那是渾身都是勁哩。”他們揮舞鐵鍬,一鏟鏟把土鏟到架子車,再一遍遍推著架子車把窯洞里挖出的土送到別處,白天連著黑夜,黑夜接著白天的干,因為干活太狠,他們的手掌磨出了血泡,血泡再用針戳破,繼續(xù)磨,久而久之手掌上就起了老繭,那些老繭至今還留在他們的手上。經(jīng)過半年多的努力,他們終于籌建起一個新的窯洞。窯洞里,我們一家七口人度過了許多個春秋,但是當我們都長大時,他們千辛萬苦開出的窯洞已經(jīng)老了,破敗了,經(jīng)不起風雨的侵蝕了,父親又開始為新窯洞忙活起來。他決定建一座更大的窯洞,讓兒女孫子輩都能夠住在一座窯洞里。
這孔窯洞并沒有費很多力氣,因為生活條件改善了,許多苦活累活都能交給工人和機器,所以父親可以“袖手旁觀”,但他看別人干活還是心癢癢,所以也還是拿起鐵鍬去幫忙,在塵土飛揚的現(xiàn)場揮灑汗水。
如今這座明亮、寬敞、美觀又舒適的窯洞,我們已經(jīng)住了幾個年頭了,而這些窯洞早已成為我們家庭的一份子,成為我們記憶的一部分,再不可分割了。(動力能源中心 羅小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