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是端陽,插艾草,掛香囊;五彩線,手腕綁;吃粽子,沾白糖;龍舟下水喜洋洋”,這是兒時流傳的童謠,在伙伴們嬉戲追逐的街上,艾草所散發(fā)的淡淡香氣撲面而來。艾草在我家鄉(xiāng)被稱為“艾蒿”,每年農歷五月左右,房前屋后、田間山頭大片的艾蒿在肆意生長著,走到哪都能聞到一股子艾香味,而它的生命力極強,我雙手拔不斷。每逢端午前去摘艾蒿時,母親總得帶上一把鐮刀,在烈日炎炎的仲夏里一邊割艾蒿,一邊用握滿艾蒿的袖口擦去額上的汗珠。
回家后,母親把艾蒿用兩根棕葉子一扎,便插到褐色的舊木門兩旁,那兩束艾草香氣四溢,凹凸不平的青石街上頓時充滿著濃濃的端午節(jié)氣氛。對門劉大爺穿個白大卦,手舞著大蒲扇悠閑的坐在門口納涼,一邊扇一邊嗓門極大的喊道“翠翠子,你媽把晌午飯弄好了吧?”,“爺爺,沒有哇,我媽還在做”,我答完飛速的回屋了。
我走進廚房,泛黃的四方木桌上已經擺好了一桌菜肴,臘肉頓干筍湯、糯米粽、五花肉炒腌菜、粉蒸肉、土豆片、涼粉等各種鄉(xiāng)里家常菜已經悉數上場。我正準備去嘗一塊涼粉,母親把我手一打“莫禮貌,客人都沒來 ,你吃啥子!”,我嘿嘿一笑,轉身往外走,在屋巷天井坎上剁豬草的祖母把我叫住:“文兒,去叫群娃子她們來吃飯喲”,“要得”我回答著,呲溜的就跑前屋去叫在縫紉店做衣服的大姐和后屋里準備晚飯的二姐、三姐以及在隔壁房間看書的大哥來伙房吃飯,準備享用貧窮年代里的家族聚餐。
二媽、堂姐、大哥和我們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的,雖然狹窄漆黑的伙房在九人之餐下顯得有些擁擠,但大家的心情十分歡暢。“血濃于水,來幺媽,我們全家人一起干杯”二姐高興的舉起杯說著,于是我們全家舉杯共飲,抑制不住的笑容洋溢在每個人臉上。屋內一片歡聲笑語,屋外門前插的艾草在仲夏暖風里搖曳著,桌上熱氣騰騰的菜香味飄散開來,凝聚成二十年前最幸福溫馨的畫面。
此后,外地求學、異地工作,待成家立業(yè)后,回鄉(xiāng)的腳步越來越慢。那株種在記憶深處的艾草依然讓人迷戀,正如宋代民族英雄文天祥在《端午即事》中寫道“五月五日午,贈我一枝艾。故人不可見,新知萬里外”,人生的聚散離合總是不期而遇的上演,大哥家因工作定居眉縣,二媽家也離開故土移居縣城,四年前祖母辭世,從此家族的團聚便遙遙無期。我們各自奔波在一方天地里,過著贍老撫幼的忙碌日子,而那血脈里流淌的親情和愛始終不曾改變。
時光飛逝,今年的端午佳節(jié)又到了,在門前熟悉的艾草香中,我懷念親恩,想起那巴山腳下青石巷里血脈相連的歲歲年年。?此刻,屋前掛的兩束艾蒿在斜風細雨中蒼翠飄逸,發(fā)出悠悠艾香。我走進鄉(xiāng)村田野間,一片片蔥郁整齊的稻禾映入眼簾,碧波蕩漾,生機盎然。
又是一年艾草飄香,又是一年端午至,且拾起時光里的溫暖,讓靜流的歲月沉淀厚重感。就讓飄走的艾香送去我心底的聲音,愿親人幸福安康。(煉鐵廠 劉文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