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河柳,兒濕母衣袖
夏夜映九州,慈母衣線繡
秋收子萬顆,香溢小村頭
冬雪對紅垅,歲月慢悠悠
繁星指引,而我歸鄉(xiāng)未有時,可曾聽見“慈親倚堂門,不見萱草花”的嘆息?母親給了我生命,給了我四季,而我卻只能發(fā)出“低徊愧人子,不敢嘆風塵”的惆悵。母愛偉大,卻無以言表,唯有在時光里,拾起幾片記憶的花瓣,讓余生的歲月變得更加馨香。
三十四年前的一個春日,草長鶯飛、大地一片新綠的季節(jié),一個女嬰呱呱墜地,從此她臉上便掛著一生的笑容和哀愁。她用智慧和勤勞的雙手撐起了這個家,在一貧如洗的歲月里,為我建起了一座遮風避雨的港灣,并用她溫暖的臂膀,輕輕托起我的翅膀,讓我越飛越高,越走越遠,而我卻不曾看見她這些年暗地里的委屈和惆悵。她就是我的母親,一個平凡卻又偉岸的身影,在歲月的打磨下,青絲變白發(fā),臉上泛起深深的皺紋,那雙靈巧的雙手上也早已布滿辛勤的老繭和指頭彎曲的骨節(jié),不禁讓我感到些許愧疚“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那時還處在煤油燈照明的時代,夏日的傍晚,小村街道上追逐嬉戲聲、蟋蟀的鳴叫聲交織在一起,村民們都坐在街門口歇涼聊天。“天都黑了,一天跑得不落屋!”母親帶著嚴厲的語氣走過來批評著我和弟弟,于是我們灰溜溜的跑回了屋。還沒進屋,黑黑的屋子早已明亮起來,原來母親早已把煤油燈點好了。我們?nèi)〕黾彝プ鳂I(yè),祖母在一旁給鄉(xiāng)領(lǐng)講述著那舊時的光陰。母親取出我前日爬山摘刺果不小心被掛爛的褲子,一邊縫補一邊說“你再爬高些嘛,那刺果子好吃得很,掉下來咋個辦”,我不敢啃聲,低頭繼續(xù)做作業(yè)。母親縫補完我的褲子后,開始納布鞋底子,一針一線,細細密密。夏天布鞋穿著清涼透氣,即便腳出汗也是不悶的,直到上初中我還是穿著母親親手做的布鞋。那一雙雙鞋子凝聚了多少時間和心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母親手中握的是她的青春和希望。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jié),五谷飄香,在這片蔚藍的天空下,清風拂來,田野里涌動著金色的稻浪和玉米長長的胡須。玉米剛成熟時,母親干完農(nóng)活回家時常常摘上幾個,把浸泡后的玉米籽用石磨磨成玉米漿,然后用桐樹葉子包成三角形,放倒灶火的大鍋里蒸熟。不一會兒,香香甜甜的玉米饃饃出爐了。祖母愛吃,我和弟弟都愛吃。此時,我和伙伴正在田間地頭玩耍,“翠菊子,快回來吃包谷饃饃噢”河對岸上響起了母親的呼喚聲,我飛奔到母親身邊,一起回到家里。在昏黃的燈光下,一個個玉米饃饃被母親錯落有致的放在盤子里,我隨手便拿起一個撥開桐葉,大口大口吃起來,“手都不洗,莫把蟲子吃嘴巴去了都不曉得”面對母親略帶嚴厲的指責,我轉(zhuǎn)過頭嘿嘿一笑,繼續(xù)享用那香甜的玉米饃。甜在嘴上,美在心里,這玉米的香甜味浸染了我整個童年的夏季。
轉(zhuǎn)眼入冬,外面白雪昂昂,寒風瑟瑟,屋里卻是一片安寧祥和。一家人團團坐在火垅坑前烤火。我們姐弟倆在和堂哥下跳棋,母親拿出針線包,開始縫制棉鞋。棉鞋底子厚實,納起來總是非常費力,每納完一針,母親把手里的針在頭發(fā)上輕輕一撥,繼續(xù)納下一針,就這樣密密麻麻的針腳平布而起,這些無數(shù)的針腳編織著母親一分一秒、一年又一年的青春,也勾勒著母親濃濃的思念之情,伴我走過十幾個寒冬。棉鞋穿著保暖舒適,跑起來輕巧靈便,所以每次玩老鷹捉小雞時,我躲起來總是比前面那個穿洋橡膠底鞋的女生快幾分。
四季交替,歲月流逝,這些兒時記憶仿佛一部攝影機在心里慢慢轉(zhuǎn)動,定格出一幀幀溫情的畫面。去年春節(jié)回鄉(xiāng)看望母親,發(fā)現(xiàn)母親的雙腿更加彎曲了,那些年的勞累壓出了母親一身的病,醫(yī)生說是骨關(guān)節(jié)已經(jīng)變了形,恢復不了了?杉幢阍谀切┢D難困苦的歲月里,母親依然沉著堅強的面對一切風浪和變故,從未聽她在兒女面前抱怨過苦日子的半分。
我想,在母親眼里,兒女就是她的四季,從我們出生到腳踩著一針一線,再到嘴里留有香味的食物,這都來源于母親辛勤精細的操持。“一年一年風霜遮蓋了笑顏,你寂寞的心有誰還能夠體會,是不是春花秋月無情,春去秋來你的愛已無聲”歌聲未老,母親卻是漸漸老去。是的,母親無言,是潤物細無聲的,而這種無言的愛卻一直陪伴著我,伴我走過三十四個春夏與秋冬,在這漫漫人生征途上開出一朵又一朵希望之花,收獲一份又一份幸福和喜悅。且讓我把這份愛延續(xù)下去,讓母愛的溫暖依舊傳承。(煉鐵廠 劉文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