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四月,雨打海棠。當(dāng)夜里的雨聲輕輕拍打著窗沿,春天在大家的翹首企盼中,再一次與你我重逢。
記得小時(shí)候,每逢四、五月,太奶奶便會給我蒸槐花菜吃。一朵朵潔白的小花混合著薄薄的面粉,再加上少許香油、雞蛋、鹽和十三香攪拌均勻,拌好的槐花看上去粒粒分明,分外誘人。然后在蒸鍋上面放上蒸屜,鋪一層屜布,將拌好的槐花均勻的灑在屜布上,中火蒸20分鐘左右,一陣陣清香就直鉆進(jìn)我的鼻子。在蒸的同時(shí),太奶奶還會在一旁準(zhǔn)備調(diào)料,起鍋燒油澆一碗新的辣子油,然后加入切好的蔥姜蒜和鹽,待到槐花蒸好,舀出淋上料汁,真的是唇齒留香。
我的童年,生活已經(jīng)很充實(shí),零食小吃基本不缺。唯獨(dú)到了四月,太奶奶蒸的槐花飯,始終令我獨(dú)情。一到那段日子,我便心心念念蒸得軟糯,透出陣陣清香,一口下去口腔滿溢的槐花混合著料汁,麻辣鮮香滋味的槐花蒸飯。坐在屋前的石階上,膝蓋夾緊裝滿槐花飯的碗,聽著雨滴拍打屋檐,滴答滴答的聲音,想起昨天和同桌的嬉戲打鬧,不自覺的咧開了嘴。在童年的四月,吃槐花蒸飯,大概便是我至今仍記憶深刻的事情了。
我十四歲時(shí),太奶奶離開了我們,在一個(gè)風(fēng)輕蟬鳴的夜晚,寧靜安詳?shù)淖吡。爺爺說,太奶奶在睡夢中離開,是幸福的。她老人家在世間走了九十四年,年幼時(shí)顛沛流離,青年時(shí)躬耕勞苦,中年時(shí)疲憊焦慮,在日子剛剛要有點(diǎn)起色時(shí),家中的主心骨太爺爺又因?yàn)檫^度操勞就這么撒手人間。晚年時(shí)期,雖然趕上了改革開放的好日子,但是卻在外出時(shí)不慎摔了一跤落下殘疾,往后的十幾年里只能坐在床上,無法直立,無法躺下,既聽不清也看不到......
太奶奶走了,我好像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傷心。心中覺得對于太奶奶而言,這或許是一種解脫。她只是去了一個(gè)更好的地方,那是一個(gè)沒有病痛折磨、只有快樂和幸福的地方。大人們似乎也沒有太多的感傷,在他們看來,太奶奶能活這么大年紀(jì),是一件開心的事?捎钟姓l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她的小孫女再也吃不到她做的槐花飯,再也看不到過年偷偷發(fā)壓歲錢時(shí)明明數(shù)不清,卻小心翼翼反復(fù)數(shù)著幾十張一塊錢的樣子,再也不能抱著她撒嬌,喊她講過去的那些故事了。
冰心曾說過:“青春的思念是長長的思念,”我對太奶奶的思念,從每年的四月開始,愈加濃烈。每逢此時(shí),我便會做一份槐花蒸飯,給自己的思念做些許慰籍;被埥K究還是好吃的,但總覺得缺少了什么?那種遺憾,說不清道不明,一如人生,難窺其全貌。
我的人生,還有很多個(gè)四月,然而那些剩下的四月里,卻再沒有了太奶奶的身影。那些我做的槐花飯,也不再是完整的滋味。就像今晚外面的月亮,缺了一角。(動力能源中心 李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