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食事,是一碗人間煙火。
口之于味有同嗜焉。食物經(jīng)過漫長的時間長成,把握住廚師的如緣大筆,通過煎炸蒸煮炒的漫長程序蛻變成蝶,然后被擺盤、上桌,最后進入進入你的唇齒之間感受滋味。
食物之美,在于被享受時喉舌間感受到的滋美,在于唇齒咀嚼間感受到的脆軟,在于胃部蠕動時感受到的舒暢,在于雙目凝視時感受到的美的沖擊,在于你點了多少吃下多少的滿足,在于看到白瓷盤重歸光滑時的愉悅。
仿佛吃到的不止是食物,更是蘊蓄了四方人間煙火的照片。單一顏色的食物遇上命中注定的搭配,是“在遇見前不曾想過遇見別人,遇見后不曾想過同別人搭配。”的羅曼蒂克;欣賞美食的人遇上喜愛的食物是將天青煙水下酒、群山萬重做珍饈吞入腹中,感受著絕美的滋味奔赴舌尖,蔓開自足的快意;而美食遇上一個不浪費的人,卻又是如同梅遇上林和靖、茶遇上陸竟陵、竹遇上王子猷,高山流水得遇一知音。
食物的滿足,是不被浪費。
那即是光盤的樂趣。
而當(dāng)將還剩泰半的食物倒進垃圾桶里,看著白的紅的嫩黃的綠的通通涌入那一片黑暗里混成大雜燴,看到原本的鮮亮被染污以至于不忍直視,沖擊而來的刺鼻氣味亦讓人再沒了胃口。這種不負(fù)責(zé)任的搭配或是浪費恰如梅聘海棠、棖子臣櫻桃、以芥嫁筍,時不同,情不合。
于是乎你能看到四方煙火也成了一場人走茶涼的荒漠,只有帶著油污與食物殘漬的白瓷盤,迎風(fēng)如蕭條廢壘。
對于食物的浪費,無疑是對食物的背叛。
太多的人來不及感受食物之美便以“吃飽了”為由離開,任由那些辛勞變?yōu)槔袄锏囊粓F污,任由那些辛勞變做浪費。如果讓食物變成一場悲劇,那這場悲劇的劇本必是以浪費為句讀,這場悲劇的謝幕必是以浪費為謝幕詞。
所以,看到那“光盤行動”的號召之時,那些食物的欣喜再也揣不住了,一個個涌上餐桌、涌上白瓷盤,你能看到他們歡快地奏出自然之音,在與自然的相諧相合中感受到他們不被浪費的快感與滿足。
風(fēng)吹慢了步伐,在前往餐廳的路上,綠樹撐起濃蔭,陽光燦爛萬物生長,自己在即將得到食物的滿足中感到一絲絲興奮。卻沒想到興奮的不止我們,還有那些得到“光盤行動”號召的食物!
隱隱的,還能聽到那鎏金錯銀、淺綠深紅的吟哦之音。
吟哦知音落滿走向餐廳的路上,一字一句組織起來,是那句最經(jīng)典的詩篇: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煉鋼廠 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