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外婆帶大的,小時候聽著表姐表妹們把外婆叫奶奶,懵懂的我也跟著叫奶奶,外婆坐著小竹凳,我坐在她腿上,外婆瞇著眼微笑著:“哎,我的乖孫孫。”就這么叫著,叫著,外婆就成了我的奶奶,叫著,叫著我長大成人,結(jié)婚生子,F(xiàn)在我的女兒,也如我當(dāng)年一般坐在她的腿上,抱著奶奶的脖子,軟綿綿地叫著太奶奶,太奶奶眼睛瞇了又瞇,開心的合不攏嘴。
前段時間回家陪爸媽過端午節(jié),見女兒手上提著兩只香包,一只粉小兔子造型的粉嫩嫩的,十分精致可愛,另外一只略小一些,纏繞了彩色絲線的菱形香包,底部墜著顆綠色的小珠子,珠子下方還有一簇長長的流蘇。
“悠悠,能給媽媽看一下這個小香包嗎?”我看著香包內(nèi)心突然溫暖了起來,從女兒手里拿過來放在手心里仔細(xì)摩挲著。
“媽媽,你可要保護(hù)好太奶奶給我做的小香包,不要弄壞了噢。”小小的人兒臉上遮不住的自豪與驕傲,“太奶奶只給我做了一個,別的小朋友都沒有呢。”我啞然失笑,真的是奶奶做的,怪不得……。
小時候,我和幾個哥哥姐姐的端午節(jié)香包都是奶奶手工制作的。奶奶會買好香草香料,裝進(jìn)折好的菱形紙板里,外面再細(xì)細(xì)的裹上五顏六色的絲線,裝好珠子,墜上流蘇,上面再做一根方便小孩子提拉的帶子。待到人手一直香包后,我們總是嘰嘰喳喳的比著誰的香包彩線更絢麗,誰的香味更濃,吵煩了奶奶,她就故意說:“小在做們這么吵,明年不給你們做了。”然后轉(zhuǎn)身嘴角帶笑地去廚房給我們一幫小崽子做午飯。
我們這一幫“小崽子”在奶奶的一年又一年的端午節(jié)里慢慢長大了,上學(xué)的上學(xué),上班的上班,成家的成家,一個一個都離開了奶奶身邊。聽母親說頭幾年奶奶還每年做些香包分給院子里的小孩子,小孩子們都?xì)g喜的很,這兩年奶奶年紀(jì)大了,眼神不好,漸漸的也不再做了。
捏著手里的小小香包,上個月與奶奶聊天的情景又浮現(xiàn)在耳邊,我纏著奶奶再給我做個小時候的香包,奶奶笑著搖搖頭:“那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兒,奶奶現(xiàn)在老了,都忘記怎么做了。”可是我怎會不知道,其實是因為奶奶眼睛不好,已經(jīng)看不太清針線了,她不過是找些借口安慰我們罷了?墒侨缃,奶奶為了她最小的重孫女兒,又開始“重操舊業(yè)”。我想奶奶帶著老花鏡,瞇著眼睛艱難地穿針引線的時候,一定想起了兒孫繞膝時的溫暖時光。
將香包遞給女兒,看她小心地拿著香包,輕輕的掛在自己脖子上。那模樣像極了當(dāng)年把奶奶做的香包捧在手心里的自己。
和母親閑聊時才知道,決定給女兒做香包時,奶奶幾次拜托鄰居家嬸子,上街買菜時幫她買些彩色的絲線和帶有香味的中草藥,陽光好的時候,奶奶就搬著她的小竹凳,放一把放大鏡在跟前,方便穿針,一個小小的香包,奶奶做了四天才完成。她總擔(dān)心現(xiàn)在的孩子見的花樣多,會嫌棄她日漸粗糙的手工?墒悄棠滩恢,這些她親手縫制的香包卻是我們童年里最值得炫耀的愛的饋贈。每一針每一線里都飽含了奶奶讓人心疼的大愛無聲。
愿時光溫柔待她,風(fēng)雨襲來,我愿折翼相護(hù),守住明亮的歲月,久遠(yuǎn)的迷香,和散落在成長路上的無限守望。(燒結(jié)廠 王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