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春雨打濕眼眶,年年倚井盼歸堂。我在人間彷徨,尋不到你的天堂,無論何時都要知道自己從哪里來,最終要去向何方。掃墓,掃的是心境,尋求心靈的安慰,掃的是根,是割不斷的鄉(xiāng)愁。
少年篇
少年之初,我并不懂什么叫掃墓、什么叫祭奠,什么叫落葉歸根,小時候每逢清明,總是跟在家里堂哥屁股后面,拉著他的衣腳,在二伯、父親的帶領(lǐng)下,在田間地頭慢慢悠悠地走著,在我淺薄的記憶里,好像每次掃墓的儀式都差不多:修整墳?zāi)埂⑵讲,跪在墳頭、燒紙、磕頭。在老家這邊掃墓是有講究的,女性一般是不讓去墳?zāi)骨凹腊菹茸娴,但隨著時間推移,這種觀念也逐漸淡化了,姑姑、姐姐們也慢慢加入了我們的掃墓行列。
學(xué)校也曾組織過集體掃墓,小學(xué)生排著隊拿著一朵花,整齊的向烈士陵園出發(fā)。雖然年齡小,但也恍惚懂得掃墓是件莊重的事,因此路上甚少出現(xiàn)打鬧、嬉笑的現(xiàn)象。每次清明集體掃墓的時候,爺爺總會給我?guī)讐K錢,讓在路上買水買好吃的。爺爺很疼我,總會偷偷給我塞幾塊錢,或者買幾塊糖,那種隔輩之間的寵溺我并沒有享受幾年,爺爺就離開了我,回家的路上,我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好像只要我足夠大聲,爺爺就能聽見,就能回來。可是不管我多么痛哭,最終我能做的也只剩下每年清明節(jié)給爺爺掃墓,跪拜在爺爺?shù)膲烆^,送個“寒衣”(用燒紙加棉花制作),送個問候。
青年篇
上了大學(xué)之后,漸漸對掃墓文化已經(jīng)淡薄了,偶爾在電視等新聞媒體關(guān)注炎黃子孫尋根或者是山西梧桐樹祭拜祖先類似的事件,那時候也僅僅只是熾然一笑,并沒有覺得故鄉(xiāng)、先祖對自己未來能夠造成什么深刻的影響,或對自己未來又有怎樣的意義。遠(yuǎn)離故土之后,每次掃墓也只剩下父親一個人去,我甚至淡忘了上幾輩祖先墳?zāi)顾诘,不清楚墳頭上是不是已經(jīng)被蒿草所遮蔽,掃墓給我留存的痕跡也只有田間地頭的支瓦片磚。但是無論何時何地,身在何方,也不會忘記爺爺奶奶的合葬墓,雖然沒有碑文,沒有任何標(biāo)識標(biāo)注,但這段路我走了好多次,是的好多次,在心里走了好多次。也許成年人的內(nèi)心更多的牽掛只有血脈至親。
中年篇
曾經(jīng)我問過父親:什么時候爺爺奶奶也能夠立碑流傳萬世。“立碑也是有規(guī)矩的,不是想立就能立的,后代必須要有所作為、有所成就,有香火延續(xù)、才能撰文立碑。”父親語重心長的告訴我。長大之后,很少再提及故鄉(xiāng)這個沉重的話題,特別是在清明節(jié)特殊的日子里,濃厚的思鄉(xiāng)戀家之情、濃郁的歸根之情油然而生。我知道,依著規(guī)矩,父親現(xiàn)在正在準(zhǔn)備著清明節(jié)給先祖掃墓的事情。往年,父親總是騎著電動車帶著我,臨近天黑,去祖墳送“票子”(紙錢),這便是對“先人”最好的祭奠,這種儀式感里充滿了對已故者的尊敬和懷念。這種儀式感在父親端起倒下的酒杯里化作一種無形的力量,在父輩們身上體現(xiàn)著、傳承著……
暮年篇
爺爺在的時候,每次掃墓都會在太爺爺?shù)膲炃靶∽靡槐,回去后摸著我的頭說:“以后爺爺也會睡在那塊土地上,你要記得給爺爺帶酒喝。”少時不知其意,如今想來,那時候爺爺?shù)木撇皇窃诩赖,而是留戀,留戀還能祭奠的時光。父親說,爺爺生前總說要跟奶奶葬在一起。要葬在自己家的地頭上。爺爺兒孫滿堂,卻也總?cè)滩蛔∪ハ,以后的某天,是否也會有人來到他的墳頭,手捧一束鮮花,深深鞠一躬。落葉歸根融進撫養(yǎng)它的大地,百年之后回歸塵土,回報賜予它甘露的土壤,你我與春風(fēng)皆過客,攜秋水?dāng)埳胶尤f里,終將會回到大地的懷抱,這世間你來過,厚實的臂膀見證過你的存在,你走時,悄無聲息,不帶走一粒塵土,不曾在天際哀嚎,但你卻來過,因為有你,才有我們,緬懷賜予我生命的您們,緬懷帶我童趣的您們,緬懷無私付出的您們。我終將老去,我想在您的腳下長眠,以慰老天恩賜的這段情緣。
臨近清明節(jié),我腦海中時;芜^那些抗日年代付出生命的熱血青年,那些在和平年代付出生命的烈火英雄,那些在疫情當(dāng)頭付出年輕生命的白衣天使,那些用身軀守護和平的平凡人……感謝他們這些默默無聞的先行者,深鞠一躬。(燒結(jié)廠 趙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