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喜歡吃母親熏的臘肉,似乎沒有了臘肉,我的年就少了些許味道。在外地求學(xué)工作多年,每年快過年我坐著火車又改乘汽車到了家門口,便能聞到母親掛在爐灶上面的臘肉傳出陣陣香味,把家中的年味熏的更加濃郁。母親總笑吟吟地站在門口,迎接著我的歸來。
每在年末回家時,母親首先就把做好的臘肉端上桌子,便微笑著對我說:“趁熱趕緊吃,知道你喜歡吃我做的臘肉。”這一刻我又仿佛回到了童年,仿佛看到了被煙熏的微微發(fā)黑的灶壁前,母親戴著口罩,拿著自己制作的竹皮扇子,對著燃燒的柏木不停地扇著,灶臺架子上掛的臘肉漸漸變成了紅黑色。從小好奇心強的我想要接過母親手中的竹扇,學(xué)母親熏臘肉,母親總是把我“驅(qū)趕”開來,用她的話說我是純屬添亂的。在母親熏臘肉時,父親是不會幫忙的,在父親那一輩的思想里,男人是不能圍著灶臺轉(zhuǎn)的,我也確實沒有見過父親動手熏臘肉。
快過年時父親叫幾個村里的年輕小伙子,一起把喂了一年肥壯的豬宰殺了,割成一塊一塊交給了母親,就拿著繩頭和柴斧,上山砍柏木了。因為母親不讓我接近灶臺,我也只能跟隨父親到山上去砍柴,父親走在前面,我攆在后面,像是父親的“跟屁蟲”,不過父親很樂意我跟在他后面。父親把柴砍好了捆好,扛在背上,一步一步地走向家的方向,我這個時候就是扛斧頭的,因為貪玩,臉也黑乎乎的,父親便說我像李逵,那是的我當(dāng)然不知道李逵是誰,聽了父親的解釋我才知道父親是在“取笑”我,當(dāng)我見到熏臘肉的母親也是一臉黑的時候,便叫母親“女李逵”,父親在旁邊被逗得哈哈大笑,這時母親當(dāng)然少不了對我和父親一通數(shù)落。
母親熏的臘肉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過年時,串門走親戚的來到家里,母親就會在爐灶的架子上取下一塊熏好的臘肉,做一頓很豐盛的菜肴。親朋好友嘗了母親做的臘肉后都贊不絕口,說母親是熏臘肉的一把好手,母親這時候都只是微微一笑,并沒有說話,我卻知道母親在這時心里一定很開心,當(dāng)自己做的一件事得到了別人的認可,心中很難做到波瀾不驚吧。父親在旁邊說:“娶了個憨媳婦兒,也就會做個臘肉。”但誰都能聽出父親的語氣中帶著絲絲得意。
等我大學(xué)畢業(yè)參加了工作,回家的日子就越來越少了,但母親依舊都會在剛進入臘月就開始做臘肉,她知道我喜歡吃。等臘肉做好了,便讓父親搭班車給我送到工作的單位上,有時也讓鄰居給我捎來一點,她似乎知道沒有臘肉我的年就過不好。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做一盤母親從灶臺的架子上取下來給我捎來的臘肉,這年才真的算過好了。
剛剛進入臘月,母親就打電話告訴我,她正在熏臘肉,快過年了的時候會給我捎來一大塊,當(dāng)我告訴她今年我會回家過年的時候,聽到電話那頭,母親跑著去告訴父親,今年兒子回家過年。原來母親最期盼的是我能回家和他們一起過年團聚團聚,而作為子女的我卻因為諸多原因,難得與他們坐在一起,吃吃飯、聊聊天,有時候我在想,到底是我們的工作太忙了,還是說我們在為自己的懶惰找的種種借口?
前兩天打電話告訴母親,我已經(jīng)訂好了回家的車票,等我坐上回去的車時就會給她打電話,母親說會在村口等著我。掛了電話,我遙望著家的方向,我仿佛看到了灶臺旁,母親拿著菜刀切熏好了的臘肉,鍋里熱氣騰騰的,而爐灶上還掛著幾串臘肉。(煉鋼廠 王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