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城文苑】父親的那句“人吃五谷得百病”
    發(fā)布日期:2020-01-21    作者:廖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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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在記憶里面,每次聽別人說起某某身體那么好,還那么年輕居然生病了,或者誰誰前幾天還見著人,怎么就忽然間死了的話語時,只要問起父親,他總會慢吞吞的像是從嗓子眼里經(jīng)過細(xì)細(xì)過濾了一遍,才說出一句“人吃五谷得百病”。

    那時候還不懂父親的話語的含義,還總會覺得貌似他有點絕情,連一點同情憐憫的話都不說,好像在吝嗇著他的話語一樣,多說一句就字字值千金。

    要是放在周圍的七大姑八大姨絕對會在那同熟人喋喋不休的議論,話語中間還時不時的帶著唉聲嘆氣,感慨世事無常,人這一輩子太過倉促。在我眼里這才是當(dāng)人們聽到親人熟人病故或者有病時該有的態(tài)度。

    我不了解父親為何話語總是那么少,難道他真沒有一絲難過或者傷心的感覺。只感覺那句常被他掛在嘴邊的“人吃五谷得百病”說起來感覺毫不費吹灰之力,很自然的就脫口而出,如嘴里磕著的瓜子,牙齒與瓜子間經(jīng)過兩者的碰撞,瓜子入嘴,瓜子殼很自然就被脫落,一氣呵成。

    不久的八月十五,我同二爸三爸堂哥堂姐們一起吃飯,飯桌上二爸無意說起,自己最近吃飯有手抖的毛病,堂姐是學(xué)醫(yī)的,立馬眉頭一皺,仔細(xì)看了看二爸的面部,然后又問了二爸的一系列日常生活狀況,最后得出結(jié)論,二爸可能中風(fēng)了。

    那句話一出,飯桌上的氣氛瞬時變的緊張又急促,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一刻感覺周圍的空氣都似人一樣變得不知所措,是平流還是緩流亦是站那不敢動。經(jīng)過姐姐的工作經(jīng)驗建議讓二爸趕緊去醫(yī)院進(jìn)行檢查。聽了姐姐的話,我的心里更是惴惴不安,怕真的會出事,畢竟二爸三爸和我爸們之前的感情就像是大地、禾苗一樣,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不敢出錯,也不容許有問題。

    隔了幾天,不好的消息傳來,讓二爸去西安市進(jìn)一步檢查,說大腦里面長了個什么,漢中當(dāng)?shù)貨]辦法確診,當(dāng)我聽到消息后,眼淚已掉下來,似乎那一刻只有它最懂悲傷人的心情。

    中午我心里難過的像是有人在心口上敲著鑼鼓一樣,七上八下,時快時慢,急促,焦急,坐也不是,站也不吃。拿起手機給遠(yuǎn)方的父親打了個電話,希望能得到他的一絲安慰,畢竟兄弟情深,同收同足。

    當(dāng)父親聽到消息后,我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父親居然還是那句“那沒辦法啊,誰也不希望啊,人吃五谷的得百病嘛”。說得還是那般灑脫,沒有任何牽絆,像是背的滾瓜爛熟。

    不過不同于以往的是,也讓我感覺有點欣喜的是,掛電話的最后幾秒,父親忽然著急慌忙問了句結(jié)果出來給我打個電話,晚上我再問問你哥。說完,我的內(nèi)心似乎平靜了下來,像是水過無痕般痛徹。順道趕在父親掛電話時,讓他也同樣注意身體,明年同母親就不出門了,父親只是淡淡的來了句,等回來再看。

    過了兩天我不敢給哥哥打電話,我怕真的是有不好的消息,一則怕他們難過,二則也怕自己難以接受。就發(fā)了微信問了姐,又問了弟弟,讓人激動的是,沒事,以后注意復(fù)查,按時吃藥,我問他們誰說的,說是我哥說的。

    那一刻懸掛的心終于實在了,但為了確定下就還是試探性問了哥和嫂子,都說沒事,那一刻覺得這世上,在我們這個年紀(jì),有家,有親人,有父母就好。

    中午同朋友在外逛街,忽然電話響起,一看是父親,他嘟嘟囔囔,慢吞吞問著,不知也是怕不好的消息還是嘴里含著有東西,感覺父親說吐字不清。他問到二爸什么情況?我說好著,沒難么嚴(yán)重父親頓時嘴里給我冒了一句哎呦,那太好了啊,嘿嘿嘿嘿。

    通過電話我能感覺父親定像個傻孩子般在那癡癡笑著,那笑有點傻氣,但那笑似乎又比沙漠上的駝鈴傳的更空曠和悠遠(yuǎn)。

    父親有多年的頸椎病,那天我也就問了問他的身體,他說腿疼不能久站,手麻木,我說那就回來,回來了以后不出門了,我都成家了,家里就我一個,你和   母親干嘛那么拼父親傻兮兮地對我說還年輕嘛,當(dāng)鍛煉身體里。接著他的話我就說道:就是還年輕了,才五十一點點,腿都不敢久站,以后六十了咋辦。沒想到父親居然給我來了句“人吃五谷得百病”。我頓時愣在了電話的這頭,我沒想到他會用來形容自己。那時我的嘴里就如嚼著幾片苦澀的茶葉,那般澀,那般苦。

    我不知道我該說什么,我只能用打趣的話,想著逗他開心,因為我想當(dāng)他用這話來形容自己時,他自己該是有多么的無可奈何,和多么的無助。我逗著他說呦!你這用來說別人的話怎么用到你自己身上了。他還樂呵呵的像個小孩子吃顆糖那般開心道:那本來就是嘛,人吃五谷得百病,誰都不想這樣,哪有啥辦法。

    他那“人吃五谷得百病”的話語,夾雜著的心酸,嘈雜著的無助,包裹著的無可奈何,我想我現(xiàn)在懂了,我也能體會到他們那代人到老年的孤苦。

    也許對于他們而言,生活的苦辣,心酸,只有用一顆平淡,順其自然,不埋怨,不計較的心,才能讓他們每天的生活都更加有底氣,唯有自己調(diào)節(jié)自己的心態(tài),把一切都看作是生活的必需品這樣他們才能心安理得的來對待生活。

    有時我就傻傻在想著,與其說他們的生活無可奈何,不如說是他們對生活的平靜淡然,如湖面翅膀沾水掠過的青鳥,那般灑脫。

    與其說他們對生活的心酸不如說是對生活的甘于平凡,如滄海一粟。

    與其說他們對生活的無助不如說是對生活的順其自然,如清晨的那杯熱茶,頭味是澀,后味是甘甜。

    這一切都源于父親們自己精心的呵護(hù)和烹調(diào)。他們上有老要贍養(yǎng),下有小要撫養(yǎng),肩上扛的是責(zé)任,手里著的是希望,當(dāng)我們一天天慢慢長大,他們也像是午后的夕陽,開始慢慢落下,走那么緩慢,那么艱難。

    我愿全天下的父母們都身體健康,平安長壽。(煉鋼廠   廖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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