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溝壑縱深光禿禿的黃土高原,如今在山溝旮旯、黃土旮峁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給原本有些死氣沉沉的陜北帶來了勃勃生機,每次父親回老家時,對著翠綠的山溝土峁都會感嘆一番。
和父親開著三輪車回老家的屋子搬一些生活用品,老家的窯洞開始坍塌,里面的東西都需要清理出來的。趁著休息的空閑,叫上父親和我一道到鹼畔下面的桃樹峁子上走走。站在桃樹峁子上,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整片都是翠綠翠綠的,平坦的地上和平坡上都長滿了杏樹、槐樹、酸桃樹,特別陡峭的山洼上,則被沙棘這種低矮的灌木“織”成了一片,遮擋了原本光禿禿的黃土。沙棘在家鄉(xiāng)也叫“酸刺林”,一片洼地只要有一棵沙棘樹,三五年之后就是一片林地。桃樹峁子是一塊膠泥地,而膠泥地里的植物本來就很難生存,再加上陜北這少雨的氣候,對于膠泥地來說更是“雪上加霜”。當年二伯請來推土機,在上面撒了一層黃土,并種上了“沙大王”這種耐旱的草,從根本上改變了植物難以生長的狀態(tài)。經(jīng)過幾年的生長,當初寸草難生的土地,已經(jīng)是密密蔥蔥的一片,都沒地方可以下腳。父親不禁感嘆道:“在國家實施‘退耕還林’政策前,那時真正的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現(xiàn)在每到夏天,便是綠茵遍地,初夏花開,真正的是綠水青山咯!”
曾經(jīng)的陜北,與影視中提到的自古是貧瘠之地印象是有較大的出入的,植被覆蓋率也達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小片的森林也是隨處可見的。據(jù)父親講,在她的小時候,村里還時常能見到狼、鸕鶿和猞猁這些動物的蹤跡,山雞、野雞等動物更是成群結(jié)隊。在經(jīng)歷了“大煉鋼”時代后,短短數(shù)年,植被被大量的砍伐,各種動物的生存空間一再被壓縮,導(dǎo)致動植物的數(shù)量驟減。原本物種繁多的陜北,土地逐漸越發(fā)貧瘠,水土大量流失,陜北人才過上了真正的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直至十多年前,國家實施了“退耕還林”政策,陜北人的日子才漸漸地好了起來。
父親告訴我,當年國家植樹造林、綠化荒山的方針初步實施時,很多人都是不理解的,都認為農(nóng)民如果不種糧食,就會吃不上飯。現(xiàn)在結(jié)果出來了,不種地了,日子反而一天天的好了起來,國家實施的政策就是好,這么好的綠水青山,每天都可以呼吸道新鮮空氣了,人的心情都變好了。我很驚訝一向保守古板又不識多少字的父親可以說出“新鮮空氣”這四個字,看著我滿臉的驚訝,父親笑著對我說:“你以為你老爸是土包子?電視新聞上到處都宣貫著‘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政策方針,你老爸我也是跟著環(huán)保的路線在行動呢”。我不禁思然,當我還以為老一輩都在辛辛苦苦為生活打拼時,他們卻早就走上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康莊大道。
父親希望在自己老了以后,回到老家蓋兩間平房,天天生活在綠茵花叢之中,養(yǎng)兩只雞,再養(yǎng)一條狗,生活于真正山清水秀的村莊,過上陶淵明筆下怡然自樂的生活。我知道這是父親對環(huán)境的理解,更是對綠水青山的向往。當我們被車水馬龍的城市所困擾時,被喧囂的人流所煩惱時,被生活的醬醋茶所羈絆時,被紛爭的思想所束縛時,何不放下包袱,灑脫一點,到綠水畔、到青山旁去看一看?在回去的路上,父親給我講了許多他所知道的關(guān)于陜北這塊黃土地上的故事,但講得最多最細的還是黃土地上綠水青山的變遷,我知道父親是真正的愛上了綠水青山。(煉鋼廠 薛生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