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的黃土高原上,一首首信天游甚是嘹亮,穿破了山之間的屏障,聲聲入耳。拉著驢犁地和扛著欄羊鏟子的漢子們,隨著日落西山便踏上了回家的彎曲小路,蜿蜒而通向家門的路只能走得下人和牲口。勞累一天的漢子們,回家吃上一大碗婆娘們做下熱騰騰的飯,拍拍肚皮很是滿足。忙碌卻不失踏實的日子里,漢子們最期盼的是每隔三兩個月,來一次“打平伙”羊肉。
“打平伙”是九十年代以前,陜北村子里常見的一種豐富空余時間、休閑放松的聚會形式。具體起源時間已無從考證,但陜北人一直延續(xù)下了這一古老的風(fēng)俗,成了鄉(xiāng)親之間解饞和增進感情的特有方式。男人們小到剛成家,大致六七十歲,都可以參加“打平伙”。除了羊主人家的婆娘,其他女人是不能參加“打平伙”的。
尤其在下雨天,干不了農(nóng)活攔不了羊,閑著也是閑著,這時是“打平伙”的最好的時間。吆喝來村里十來八個人,每人掏點錢,看誰家有又大又肥的山羊,便買過來以供打平伙,地點一般都是羊的主人家。幾個小伙子抓羊的抓羊,磨刀的磨刀,取盆的取盆,忙得不易樂乎。隨著操刀手“按住了”的一聲大喝,提刀的手一捅,肥胖的羊便開始漸漸失去動彈的能力,用盆取了的羊血,也是美味的一部分。在羊后腿割一條口子,嘴對著口子不斷吹氣,一會兒整只羊就變得鼓鼓的了,這樣羊皮就特別好剝。等剝了皮,清空了內(nèi)部腸肚,整只羊便完成了宰殺,羊主人家早就準(zhǔn)備好了秤,稱出重量后就是剁羊肉了,當(dāng)然剁羊肉必須是有豐富經(jīng)驗的人才能進行的。
把羊肉剁好以后,放進鍋里先用涼水燒開,浸出血沫,撈出羊肉,瓢出血沫,這時候切忌用新水煮,那樣會失去羊肉的鮮美。再把羊肉倒入之前煮肉的水里,加上紅蔥、鹽、花椒等佐料煮一會兒,等鍋開始沸騰的時候,加上陜北隨處可見的“地椒葉”能讓羊肉吃不出一絲膻氣,最后再加上自家種植的老香菜的桿子,蓋上鍋蓋,小火慢燉,不一會兒羊肉的香味就開始彌漫。在等羊肉熟的過程中,一群大老爺們兒就做在炕上開始談天說地,一會兒說說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一會兒說說當(dāng)下政策、國際形式,這一刻他們就像是博通古今的歷史研究者,又像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政客。
在漫長卻不失悠閑的等待后,香噴噴的便出鍋了,做羊肉的“大廚”按照人數(shù)開始均勻的把羊肉分成了一碗一碗的,每個參與打平伙的人端上一碗,或站著、或蹲著,不時發(fā)出“呲溜呲溜”的聲音,這可是平時生活中難得的一見的美味。一碗羊肉下肚,愉快的用手抹一下嘴,用油膩的手掏出“打平伙”的“份子錢”,隨便再聊一會便各自回家去了。羊主人家是不攤份子錢,而且羊下水和羊皮都必須是歸羊主人家的,這是大伙都知道的“規(guī)矩”。
隨著經(jīng)濟條件不斷的提升,雖然家家戶戶都可以隨時買只羊吃,但是“打平伙”還在隨著一代又一代人不斷的流傳著。在陜北的農(nóng)村,時不時地就會遇到一群“打平伙”的人,“打平伙”的意義也有所改變,不再是饑餓的年代為了吃一頓好的,而是為了更好的增加鄉(xiāng)親之間的感情。(煉鋼廠 薛生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