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城文苑】人間有味是清歡
    發(fā)布日期:2019-03-26    作者:侯代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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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shí)候沒有春游過,不知道弟弟妹妹口中的春游究竟意義何在?反而熱愛夏天和冬天,熱愛大汗淋漓的時(shí)候吃鯊魚頭雪糕,熱愛冬雪里紅著小手也要打雪仗的快樂。后來讀了學(xué),知道“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那種綻放的喜悅,了解了“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的苦苦相思。一夜喚醒千千萬的希望,一夜又喚起萬萬千的情絲。

    姥姥喜歡春天,就像姑娘等心愛的男人回家那樣,常常一個(gè)人坐在院子里左顧右盼。白色的頭巾縫著婆婆納,天藍(lán)色的花瓣好像要飛出來似的,陽光灑落在她的銀發(fā)上,顯得婆婆納耀眼極了。老天爺總是不會辜負(fù)有情人的,果然院前的土地上冒出了一大片又一大片的薺菜,那些嫩芽黃撲撲的,像極了新生兒的毛發(fā),軟弱不堪,風(fēng)一吹就緊緊的貼在地上。每每這時(shí),姥姥就不再靠著樹坐了,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嫩芽的身后,仔細(xì)看著,屏息看著,連散落的頭發(fā)也不攏,任他風(fēng)吹去。再下過幾場春雨,薺菜們長大了許多,從當(dāng)時(shí)的鵝黃變成粉綠,莖葉都粗壯了,姥姥開心的像孩童。從堂屋里找來小鏟,輕輕的剖,生怕弄壞了一片葉子,嘴里還不停的念叨著:“娃呀!娘知道你愛吃薺菜餃子,你看這薺菜嫩的出水,多新鮮!娘知道娃娃你在地下吃不到,才托夢告訴娘你想娘的薺菜味兒了,娘給你弄,別急啊!”姥姥的眼里都是淚,卻始終沒掉下來。婆婆納在她的頭上撲閃著,卻也始終沒暗淡了顏色。挖夠了菜,姥姥便急匆匆跑到河邊淘洗,河水不急不緩的流著,清冽的倒映著藍(lán)天,日頭像醉了酒那樣在河面上歪歪扭扭地躺著,一群鴨子在河的那邊伸出腳試探著,撲棱撲棱翅膀下了水,大的在前小的在后。姥姥仔細(xì)的清洗著每一片葉子,根都洗的發(fā)白才算好。她小心地把薺菜擺在竹席上晾干,開始和面,搟皮,剁餡。餃子包了一盤又一盤,然后砍柴燒水煮餃子。餃子煮好后便倉忙起身去她最愛的那五畝地,地里開滿了油菜花,風(fēng)攜著花的香氣鉆進(jìn)她的衣袖,甩都甩不開。在地的那頭靜靜地躺著一座墳?zāi),姥姥端著煮好的餃子放在墳前,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油菜花骨朵掉下在她的頭巾上,花粉灑落在婆婆納附近,天藍(lán)和檸檬黃在那一刻竟是那樣的安靜隨和!后來姥姥也走了,母親開始愛上了薺菜餡的餃子,那是在飯館里必須要點(diǎn)的一道主食。姥姥的院子空空蕩蕩,再也沒有長出過薺菜,于是在春天尋找這道野味似乎成了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事。

    那時(shí)候的春天是彩色的,河水是彩色的,空氣也香甜的很…如今我們再回到故土,看草是灰色的,看河也是灰色的。春天沒有夏天的鯊魚頭雪糕,也沒有冬天里化不完的雪,有的是無限的綻放,有那深夜沿窗縫伸展進(jìn)入夢鄉(xiāng)思念的人啊。ㄓ(jì)量檢驗(yàn)中心  侯代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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