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枇杷樹,像一位無言的智者,佇立在路旁,不論你是否瞥見過,它都默默地凝視著時間與人們的碰撞。大多時候,它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其貌不揚。
我與枇杷樹的相識,是在陜南濕冷的冬天下午。它們一排排生長在樓房投射的陰影里,一枝丫白色的小花,綴在墨綠寬大的葉子間隙中,沾了冬天的濕氣,略帶一點灰塵,倒多了幾分素雅清爽的氣質(zhì)。同事興奮的說道:“今年的枇杷樹都開花了!”她是個愛花之人,語氣里透露著驀然發(fā)現(xiàn)的意思。想來時光匆匆,每天從它身邊走過都未曾注意,它該是有多么低調(diào)含蓄。而冬天悄然綻放,在嚴寒中傲骨枝頭的氣魄,令我駐足多看了一番。
人們只道梅花墻角數(shù)枝梅,凌寒獨自開的堅韌不拔,更有逆風(fēng)如解意,容易莫摧殘的疼惜。我卻發(fā)現(xiàn)這深冬里的枇杷樹與花有一份別致的韻味。它沒有春天百花齊放的熱烈和奪目,卻在寒風(fēng)中蓄力撐開每一片花瓣。它冷靜從容,不用刻意去展示什么,當(dāng)雨雪來臨就默默承受洗禮,當(dāng)陽光撒下就淡然接受溫暖,就連花開花落都是靜悄悄的,好一份與世無爭、寵辱不驚的灑脫。
早春時節(jié),花落之后,便是它的蟄伏期。新一輪的生長周期已經(jīng)開始,它的根扎向更深的土地,它的枝伸向更廣的天空。水分和養(yǎng)分在它的身體里循環(huán)存儲,每一片葉子、每一個細胞,都在為孕育果實奮力生長著。人們常說春花秋實,而枇杷樹卻在夏初就結(jié)出碩果。“東園載酒西園醉,摘盡枇杷一樹金”,詩人的筆下,枇杷是游園飲酒的下酒果子。那一串串金黃的果子,陽光照在上面更加艷麗,表皮微微透明,仿佛能看到里面水靈靈的果肉,咬一口,酸甜兼具,怪不得得到詩人的青睞。
猶記得去年夏天,和老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盯著過往的枇杷樹,看著金黃的果子流口水。最后我們決定摘些帶回家吃。兩個人像孩子一樣,在一棵又一棵的枇杷樹上,瞅著哪塊的果子大,哪塊成色好,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喊著對方來分享自己找到的好果子。我們說著笑著,在路邊墊著腳尖,一跳一跳的夠著樹枝,夠著摘枇杷。街道上到處都是又大又圓的枇杷果,我們卻不嫌麻煩地親自摘果子,想來倒是有趣兒,生活實苦,有時候找點樂趣,生活也能輕松幾分。枇杷樹給我的力量就是:你看,不用那么張揚熱烈,蜷縮一角也好,被人忽視也罷,默默地用力生長過后,也有驚艷別人的時刻!
往后每年冬天,我都會特意去看看那一排排的枇杷樹,像赴一場老友之約,在靜默中看著它更加深沉。有時我也會遠遠的看它一眼,看它春的蟄伏,亦看它夏的滿樹金果;看它不論年歲更迭,歷經(jīng)滄桑后,依舊傲然挺拔的樣子。(設(shè)備管理中心 楊梅)